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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知道,沒有落地的胎兒是無*回再生的,他化做那雨、雲,花草,樹木,他化做這皇宮裡東遊西蕩的清風。你說,我怎麼能獨自去投胎呢。我是他孃親,我要在這裡陪著他。”
女鬼說完,仰臉看著我,流露出義無返顧的決心。冬日的寒風吹在我滿是淚痕的臉上,刀割一樣的疼。疼痛讓我柔軟的心突然清醒了,我明白我可以為她哭,但不能忘記她已是鬼邪,而我是卜者。
“張裕妃,想必你對所養的‘貪吃蟲’也懷了這樣的母性吧。”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姑娘洞悉我內心甚深。”
“所以當後來又生出‘貪吃蟲’,你即便知道九腿蜘蛛可解,卻依然將那些毒蟲養在腹中,不忍殺之,對不對?”
“也不全是”她有些無奈:“餓鬼貪食人間煙火,‘貪吃蟲’是無法禁絕的,況且那九腿蜘蛛並不好找,所以何必周折,小小活物也是一個陪伴。”
“可是,那‘貪吃蟲’與你相依為命,同時也成了你的守護你的暗器。縱使你沒有害人之心,但你總要偷奪食物,難保不與人爭執。你若不小心又放了那蟲子出來,承乾宮能有多少九腿蜘蛛可吃呢?”
女鬼不做聲了,低頭沉思。
轉頭看看身邊一臉懵懂的金導演,他半張著嘴,似乎有一肚子疑問懸在嘴邊。他身後那些劇組人員聽我獨自“鬼話連篇”,更是瞠目結舌。
“張裕妃,先受我一禁吧。”
我拿出一道黃符,唸了一個“禁”字訣,看它燃了。然後不由分說打過去。女鬼一驚,卻也沒有躲閃,身子猛地一震,已經受了。
“這道符是禁你施法的。你的奇招異法太多,這個劇組駐紮在故宮拍戲,不能再出意外了。我叫他們每日多準備一些食物給你。你切莫再出來嚇人。還有——不妨告訴你,到春暖桃花開,禁字元便會破解。但是我會在那之前回來找你,我想,那時我會有更好的辦法幫你。”
其實我心裡一片迷茫。我不知道我能否在保護同類的同時,又使這個可憐的女鬼不受傷害。我怕的是,無法同時保全。我不知道我的前人在面對這種抉擇時,是否想過人有人道,鬼亦有鬼路,我們評判是非曲直的立場是否公正?是否有權利替他們決定來去?作為一個卜師,降妖除魔斗的是法術,還是良心?那把“正義之劍”到底在哪裡?
我不著邊際地想著,女鬼已經深施一禮,謝我體恤。她用那對大而哀怨的眼睛看了看我,無盡淒涼,隨即悄悄隱去。我眼前只剩下瘦削而落寞的黛玉像,一切平靜得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我沒有向金導演和盧小煥過多地解釋什麼,除了告訴他們,那女鬼不會現身了。女一號菲菲終於換上一幅謙遜的表情,好奇地問我:是不是那鬼會隱身出現?她是不是愛吃肯德基?“清兵乙”則希望我替他和女鬼道個歉,說打她是一時情急,請她千萬不要記恨他。金導演在一邊後悔,說忘了把剛才的場面拍下來,最好我能把女鬼說的話複述出來,這活生生就是一部好戲,他已經決定親自編寫劇本……
盧小煥用身體擋開追問的人,壓著火問金導演:“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金導演看看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的我,無奈,只好揮揮手讓我們走。沒走幾步又追上來索要電話:“小巫女,咱們要經常保持聯絡,萬一又鬧鬼……”
我一邊叮囑他不要對外宣稱此事,一邊也暗暗發愁,故宮裡怨鬼甚多,很難預料還會發生什麼事情。於是把盧小煥的那半塊血帕留下給他。昔日的皇上笑逐顏開,竟然朝我鞠了一大躬:“小巫女真是善解人意!”
離開長春宮,我與盧小煥走在霧氣濃濃的寒夜裡,天狼星看不見了,我茫然地走著,身體無比疲憊:“小煥,我們去哪?”
“不管去哪,我只想帶你離開這裡。”他緊鎖眉頭。
“小煥,你為什麼一句都不問我?”霧越來越大,似乎只能看見彼此。我們的手自然地拉在了一起。
“你看上去十分虛弱。夏夏。”他答非所問,輕輕地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感到他的手傳來一陣陣溫暖,似乎是這寒夜裡我唯一的指靠,眼淚竟然慢慢浮上來。我們相依為命地走著,這華麗而威嚴的皇宮,暗藏玄機、處處艱險,就象我們難以預料的人生,但它在迷霧中就象一個童話的城堡,沒有方向也沒有出口,在一瞬間我真希望永遠這麼走下去,沒有負累,沒有結果地走下去。為什麼我覺得這麼累呢?
“夏夏,別睡,我帶你回家。”
盧小煥抱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