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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娘輕移蓮步,向前去了。衙內道:“這裡有甚將軍?”捏手捏腳,尾著他到一壁廂,轉過一個閣兒裡去,聽得有人在裡面聲喚。衙內去黑處把舌尖娥開紙窗一望時,嚇得渾身冷汗,動撣不得,道:“我這性命休了!走了一夜,卻走在這個人家裡。”當時衙內窗眼裡,看見閣兒裡兩行都擺列硃紅椅子,主位上坐一個一丈來長短骷髏,卻便是日間一彈子打的。且看他如何說?那女孩兒見爹爹叫了萬福,問道:“爹爹沒甚事。”骷髏道:“孩兒,你不來看我則個!我日間出去,見一隻雪白鷂子,我見它奇異,捉將來架在手裡。被一個人在山腳下打我一彈子,正打在我眼裡,好疼!我便問山神土地時,卻是崔丞相兒子崔衙內。我若捉得這廝,將來背剪縛在將軍柱上,劈廖取心。左手把起酒來,右手把著他心肝;吃一杯酒,嚼一塊心肝,以報冤仇。”
說猶未了,只見一個人,從屏風背轉將出來,不是別人,卻是早來村酒店裡的酒保。將軍道:“班犬,你聽得說也不曾?”班犬道:“才見說,卻不叵耐,崔衙內早起來店中向我買酒吃,不知卻打了將軍的眼!”女孩兒道:“告爹爹,他也想是誤打了爹爹,望爹爹饒恕他!”班犬道:“妹妹,莫怪我多口。崔衙內適來共妹妹在草堂飲酒。”女孩兒告爹爹:“崔郎與奴飲酒,他是五百年前姻眷。看孩兒面,且饒恕他則個!”將軍便只管焦躁,女孩兒只管勸。衙內在窗於外聽得,道:“這裡不走;更待何時!”走出草堂,開了院門,跳上馬,摔一鞭,那馬四隻蹄一似翻盞撒鈸,道不得個“慌不擇路”,連夜胡亂走到天色將曉,離了定山。衙內道:“慚愧!”
正說之間,林子裡搶出十餘個人來,大喊一聲,把衙內簇住。衙內道:“我好苦!出得龍潭,又入虎穴!”仔細看時,卻是隨從人等。衙內道:“我吃你們一驚!”眾人間衙內:“一夜從那裡去來?今日若不見衙內,我們都打沒頭腦惡官司。”衙內對眾人把上項事說了一遍。眾人都以手加額道:“早是不曾壞了性命!我們昨晚夜不敢歸去,在這林子裡等到今日。早是新羅白鷂,元來飛在林於後面樹上,方才收得。”那養角鷹的道:“復衙內:男女在此土居,這山裡有多少奇禽異獸,只好再人去出獵。可惜擔擱了新羅白鷂。”衙內道:“這廝又來!”眾人扶策著衙內歸到府中。一行人離了犒設,卻入堂裡,見了爹媽,唱了暗。相公道:“一夜你不歸,那裡去來?憂殺了媽媽。”衙內道:“告爹媽JL子昨夜見一件詫異的事!”把說過許多活,從頭說了一遍。相公焦躁:“小後生亂道胡說!且罰在書院裡,教院子看著,不得出離!”衙內只得入書院。
時光似箭,日月如梭,拈指間過了三個月。當時是夏間天氣:
夏,夏,雨餘亭廈,紈扇輕,煎風乍,散發披襟,彈棋打馬。古鼎焚龍涎,照壁名人畫。當頭竹往風生,兩行青松暗瓦。最好沉李與浮瓜,對青搏旋開新鮮。
衙內過三個月不出書院門。今日天色卻熱,且離書院去後花園裡乘涼。坐定,衙內道:“三個月不敢出書院門,今日在此乘涼,好快活!”聽那更點,早是二更。只見一輪月從東上來:
月,月,元休無歇,夜東生,曉西滅。少見團圓,多逢嗚缺。偏宜午夜時,最稱三秋節。幽光解放嚴霜,皓色能欺瑞雪。穿窗深夜忽清風,曾遣離人情慘切。
衙內乘著月色,閒行觀看。則見一片黑雲起,雲綻處,見一個人駕一輪香車,載著一個婦人。看那駕車的人,便是前日酒保班大。香車裡坐著乾紅衫女兒,衙內月光下認得是莊內借宿留他吃酒的女娘,下車來道:“衙內,外日奴好意相留,如何不別而行?”衙內道:“好!不走,左手把著酒,右手把著心肝做下口。告娘娘,饒崔某性命!”女孩兒道:“不要怕,我不是人,亦不是鬼,奴是上界神仙,與衙內是五百年姻眷,今時特來效于飛之樂。”教班犬自駕香車去。衙內一時被她這色迷了。
色,色,難離易惑,隱深閨,藏柳陌。長小人志,滅君子德。後主謾多才,紂王空有力。傷人不痛之刀,對面殺人之賊。方知雙眼是橫波,無限賢愚被沉溺。
兩個同在書院裡過了數日。院子道:“這幾日衙內不許我們入書院裡,是何意故?”當夜張見一個妖媚的婦人。院子先來複管家婆,便來複了相公。相公焦躁做一片,仗劍入書院裡來。衙內見了相公,只得唱個噶。相公道:“我兒,教你在書院中讀書,如何引惹鄰舍婦女來?朝廷得知,只說我縱放你如此,也妨我兒將來仕路!”衙內只應得暗:“告爹爹,無此事。”卻待再問,只見屏風後走出一個女孩兒來,叫聲萬福。相公見了,越添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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