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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也佔去了一部分可耕良田。更佔地的是縱橫田間的車道。春秋和戰國初期的戰爭是車戰,戰車又是農家自造(每十戶或更多,出一輛戰車)。所以在田野裡必須留出戰車道路。更有大規模車戰碾出的道路和毀壞的田野。這些又佔去了許多良田。如今要農人搬出田野,以村為單元集中居住,將田中的車道、地界、莊基場院和廢棄的渠道統統開墾出來,變為良田重新分配。這樣,一方面是節省土地(集中居住的村莊佔的是荒地),一方面是大量增加土地。一正一反,秦國的土地資源便大大豐富起來。但是這一拆一遷、集中成村、開墾路界、重新分地,人力財力大折騰,引出的利害衝突可當真不少。
白氏家族的不滿,尚不在這些表面衝突之中。
以孟西白三族在鄉閭之間的勢力與影響,他們不會擔心在拆遷聚村和重新分配中折損了自己的什麼,他們的好田好地不會因為新法而減少,反而會增多。他們都是殷實的老族農家,尋常農戶在拆遷搬家中的艱難對他們並不構成威脅,也傷不了他們的元氣。白氏家族的不滿,不在尋常農家的這些瑣碎擔憂,而在他們的特殊地位將在新田制中失去。
郿縣的孟西白三族,都是自由民,向來被秦國公室當作“國人”對待,其地位本來就與依附隸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與普通的自由民也有很大的不同。白族的最特殊之處在於,在孟西白三族中,惟有白族是太子封地!太子封地,是秦國在春秋時期的傳統做法——太子一旦明確,無論其年長年幼,都有一塊儲君封地。這種封地與權臣豪族的領地不同,一則,農家庶民不改變原來的自由民身份或隸農身份(豪族領地的農人一律是依附隸農),譬如白氏家族被確定為太子封地,但依然是顯赫的自由民;二則,太子對封地民眾只有象徵性的治權。也就是說,既不象豪族領地那樣的完全治權,也不象尋常土地那樣完全歸郡縣官府治理。太子府向郿縣封地派出的常住官吏只有一個,而且不管民治,只管督導農耕和收繳賦稅。三則,太子封地享有許多農人不可企及的特權。最簡單的一點,若逢天旱,百里渠的渠水便要首先保證太子封地的農田澆灌。如果縣令執行不力,或有與封地搶水之類的事端發生,封地的常住官吏就會立即上報太子府,給予嚴厲懲治。夏天搶水與戎狄移民械鬥時,白龍其所以比較冷靜遲緩,也是因為白氏家族從來沒有感受到缺水對他們的威脅。
如今,衛鞅的新法令非但要廢除井田,而且要取消公室貴族的封地——新法令規定,公室貴族必須對國家有大功方能封爵封地,不能僅憑貴族身份享有封地。這樣一來,太子的封地自然要被取消,白氏家族作為太子封地所享有的特權也將隨之煙消雲散。白龍心裡很彆扭,覺得這新法令處處透著一股斜乎勁兒,硬是和體面人家過不去!眼看著白氏家業和老祖先創下的家族榮譽要在新法令中沉淪下去,自己也要成為白氏家族最沒出息的一代族長,窩火得吃不下睡不著,幾天不說一句話。
八月頭上,老白龍準備了一份特殊的鄉禮,帶著族中一個識得字的先生,趕到了櫟陽。
“老族長,到櫟陽見誰呀?”將到櫟陽,細長鬍須的先生小心翼翼的問。
“多嘴。到時候自然知道。”
進得櫟陽,天色傍黑。白龍走馬向國府偏門徑直而來。細鬍鬚先生驚訝得合不攏嘴,看來,老族長要走“天路”了!
“老族長,”細鬍鬚先生壓低聲音道:“是否先見見當家的白將軍?”
白龍默默的搖搖頭,下馬拴馬,走到門前對守門軍吏拱手道:“郿縣白龍,求見太子,相煩將軍通稟。”軍吏笑笑,“太子封地的白族長啊,請稍待。”便匆匆進門去了。細鬍鬚先生沒想到老族長如此體面,簡直和櫟陽朝臣一般,又一次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頃刻之間,軍吏出來拱手道:“白族長請。”白龍一拱手,大步進門,細鬍鬚先生揹著青布包袱也匆匆跟了進來。
太子府很小,只是櫟陽國府的一個三進四開間的偏院。太子正在第二進的書房裡聽太子傅公孫賈講解《尚書》。軍吏稟報白龍求見,太子皺皺眉頭,“帶他去見總管吧,公孫師正在講書呢。”公孫賈卻笑道:“既是封地族長,太子還是見見吧,講書無甚耽擱。”太子便道:“既然如此,讓他進來吧。公孫師無須迴避,也幫我聽聽。”公孫賈拱手笑道:“臣遵命就是。”
白龍是第二次見這位太子了。第一次是五年前初封地時的“賜封”晉見,那時太子才六歲。白龍只知道太子叫嬴駟,是新任國君的唯一的兒子。但就是那短短的一次禮儀性的晉見,白龍已經對太子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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