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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芫慢慢地蹲了下去，把手抱在了頭上。腦海中似乎又出現了那些死去的人的形象，在複雜糾結在一起的圖形中，她慢慢地開始蛻變，然後變成了十二歲時的自己——穿著白色的裙子，她的養父，那個溫柔的男人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叫著她的名字。那個溫柔的男人，那個她唯一的親人，她叫了七年的爸爸。可是在十二歲那年的七月，等她回到現實中時，那個男人卻再也不見了。那個男人最終放棄了她，是不是也因為發現了她的秘密，發現她不是值得溫柔對待的小孩兒，發現她的存在只是一種劫難，所以才會那樣決然地放棄？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我不要這樣的命運。”

林白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格外地銳利兇悍，裡面彷彿蟄伏著一隻困獸，“誰說我不懂？不瞭解一切的只有你罷了。”

在這樣的注視之下，賀蘭芫呆住了。悲傷、劇痛、掙扎、希冀，各種情緒混合在了一起。

“既然不想要這樣的命運，你就不會想著去改變它嗎？光是這樣亂髮脾氣，有用嗎？”

賀蘭芫低下了頭，眼淚卻一點點地模糊了她的視線。然後她慢慢地抬起了頭，“林白，你會幫我嗎？”

“我考慮考慮。”林白衝她一笑，露出了兩顆獠牙。

她的內心竟然因為這笑，意外地安靜下來，很暖，很暖。

第五章 家人的定義（1）

陽春四月，櫻花紛飛。

一個俊美的男子架起了三腳架，站在鏡頭後面，“芫芫，往這裡看。”

“我不喜歡拍照啦，我討厭自己的長相。”七八歲的賀蘭芫穿著粉藍色的裙子，嘟著嘴說道。

“芫芫長得那麼可愛，怎麼可以討厭自己呢？芫芫這樣說，爸爸好傷心哦。”溫柔的男子故作捧心狀，“來，芫芫，給爸爸笑一個。”

“我不要。”小女孩兒執拗地轉開了視線。

男子笑著走到了小女孩兒的身邊，然後抱起她，把她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的小公主最漂亮了。漂亮的臉蛋兒要是一直嘟著嘴，可是會變醜的哦。”

小女孩兒被逗笑了，四月的風溫暖地吹來，她展開了雙手，似乎可以把幸福滿滿地擁在懷裡。

爸爸。

賀蘭芫把手放在額前，眼睛裡有一種莫名的酸楚。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她的養父了，總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知道，她是在刻意地進行著某一種遺忘。林白常常說人類是最膽小的，或許真的是如此，人類都會有一種天生躲避不願意接受的事實的本能，她也是。

不願意接受那樣幸福的相處，竟然會如同鏡花水月一樣破滅消散；不願意接受一直溫柔地叫著自己小公主的父親，會突然拋棄了自己。

陽光好刺眼呢，六月明明已經到了，為什麼她的記憶還在呢？這一年，似乎所有的都不太一樣了。

“喂，你澆花澆到哪裡去了，你是在故意找碴兒嗎？”

林白一把奪下了她手裡的水壺，發著呆的賀蘭芫抬起頭，驚訝地看見林白被淋得渾身都是水，“林白，你在玩水嗎？”

他一掌擊在了她的腦門兒上，“賀蘭芫，你真的是在找碴兒。”

“好痛。”她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但是看著林白憤怒的表情，也知道是自己做錯事情了，“你幹什麼啦？說到底你也是雄性的妖，幹嗎這樣斤斤計較啊？”

林白脫掉了身上被水弄溼的衣服，露出了少年的肌膚。陽光之下，他甩了甩頭，甩掉了發上的水珠兒，動作既率性又可愛。賀蘭芫看得愣了一下，也多少明白了他吸引那些女人的魅力根源在哪兒了。

“賀蘭。”

“什麼？”她驚慌失措地回答，因心虛而略微臉紅地低下頭，生怕林白髮現了她的偷窺行為。她可不想加入任何BT人群的隊伍。

“你剛才在想什麼？”

“想我的爸爸。”不由自主地就衝口而出，說完之後卻又後悔地咬起了下唇。

“爸爸？你有爸爸嗎？”

“我是人，我當然有爸爸的。”對方或許只是習慣性的問話，可是進入有著心結的賀蘭芫耳中，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拽過一張矮凳子，坐在了她的身邊，“上次去你家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他嘛！也沒有看到他的照片，我還以為你是一個人呢。”

賀蘭芫轉過身，背對著林白，緩緩地說：“那是因為，他失蹤了——”

那個甦醒過來後的七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變化。房間裡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