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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平靜冷漠的。
但經過多日掙扎,再說出口時就已經可以不帶什麼情緒了。
老先生的酒灑了出來。
屋裡陷入長久的寂靜,像是風雨過後的山谷,又像是戰完之後的沙場。
他聽得見秋風吹過庭院樹木的聲音,也聽得見烈酒滴進杯子的聲音。
“派來的人不全是我的人。”他說道,“有幾個是李錠的。
“他為了防著我作準備,是早上談好的條件,晌午就立刻安排人了。明天白天,我會以接羲兒他們母子的名義來到衛家,晚上我們就會動手。
“要在這種情況下保全衛家,基本上很難。”
可能性他已經推演過無數遍,包括這一夜的到來,他也是經過周密佈署才走出的一趟。
老先生抬頭:“你打算怎麼辦?”
他捏著杯子,看著酒水面上泛著清冷的光:“要做到不留痕跡,衛家必須得死幾個人。”
老先生面上肌肉在抖動,他伸手將他手腕托住,酒杯才總算沒翻。
“羲兒,她怎麼辦?”渾厚的聲音在顫抖,這位當年不顧一切地把女兒嫁了給他,這些年也替他把妻兒照顧得萬無一失的老人看過來:“她會恨你。又或者,你要殺的人裡也有她?”
他搖頭,他不會殺她,他怎麼會殺她?“即便她恨我,那也是該的。”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打定主意了。
他有時候也恨自己的堅定,也期盼著自己能夠頭腦衝動一把,但可惜的是,他仍然做不到。
現實如此,不管他是跟李錠火拼,還是執意不肯遵旨,也將會有無數人要因他的衝動而死亡。
那些將士們,與他有著同生共死的情誼。
這就好比他不得不砍掉一條腿,是選擇左腿還是右腿一樣,怎麼選都是錯。
“那你為什麼會選擇砍衛家?”老先生歷經滄桑,面上並沒有憤怒,反而十分平靜。
“因為如果保衛家而舍掉他們,我終將連衛家也會保不住。兵權是我的保命之本,也是我的翻身之本。
“如今情況下,我尚能憑藉這些弟兄們替我保住衛家一部分人,而如果我舍了他們,不光是衛家保不住,我會連羲兒母子也保不住。”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
打了勝仗,滅了舊朝,政權上又開始了新的鬥爭。
他從那個時候便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權謀。
有時候,不是你空有一腔熱血就能夠保得住身邊所有人的。
戰爭剛完,四處流淌的血還沒幹透。
他若為著保護他一個人的家人,而犧牲掉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那麼多兄弟,他們留下來的人會怨他,他們的家人會怨他。
沒有他們,他不過是個孤家寡人而已。
沒有他們,他不光是沒有辦法與李錠抗衡,反而會使李錠除去他的計劃變得更加順利。
到那個時候,等待他的便是全軍覆沒。
他倒了,衛家就真的將要全部都完了。
這樣的離間,不能不說是陰毒的。
李錠最害怕的是他掌有兵權,怕的是他成為嚴重威脅他皇權的那一個。而他既然知道,又怎麼會甘心束手就縛?
他只能走出這麼血腥的一步。
誰家新燕啄春泥(11)
左腿和右腿如果一定要選一條,當然是選砍過以後還能瘸著走的那條。
“我明白了。”老先生緩慢出聲。“人手裡擁有的越多,面臨的抉擇越艱難。明辭,你心裡後悔嗎?”
他看過來,那目光深深,像是要穿過他那十年的征戰,一直看到昔年在滄州衛裡任著千戶的那個他。
他答不上來。
後悔嗎?當然是會的。
如果他不走上這條路,他就根本不必對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不必與於他有著那麼大恩義的衛家舉起屠刀,不必與她經歷這麼多悲歡,而順遂著她的心願,守著小家小業,生他好幾個孩子,看著他們婚嫁,然後平安到老。
可是,局勢那般,他不逆流而上,他與她還有兒女們,或許早就已經死在戰亂裡,也或許還在戰爭與飢寒交迫裡惶惶不可終日的掙扎。
讓他對著妻兒老小的苦痛而無可奈何,他也做不到。
他只覺得,他擁有了他們,便應該盡全力給她一個盛世。
從這點來說,他又談不上後悔。
有了這天下兵權,這江山他便擁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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