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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浩晴。有趣的是在我的夢裡,浩晴始終只有兩歲。他有個小酒窩,雪白的小臉上帶著頑皮的笑。
浩晴是天寰和我送給阿宙的孩子。我對他的關懷,不能奪去阿宙的撫養之功。
百年經常會寫信來告訴我浩晴的情況。他忠心耿耿地守護著這個小主人。他曾經是宮廷裡的樞密宦官,但現在會陪著小主人去採摘果實,去遊玩風景。
我把天寰的遺物都帶到椒房殿來,我不想讓新的皇帝皇后生活在我們的陰影裡。
不同的時代造就不同的人,他們何必與我們一樣?他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我把一切都佈置成天寰活著時差不多的樣子。
雖然我沒有看到他變老,但我想象著他和我一起老去。他的琵琶,他的硯臺,他的玉帶,我都會親自去擦,直到纖塵不染。
有風雨的夜晚,不論多麼寒冷,我都會披起衣服,到殿外去看那棵桂花樹。
每當桂月白露,天光翠合,我便靠在樹下,吹著野王笛,觀花絮隨風。
桂花樹一年年長大。
逢天寰的生日忌辰,我就在樹下自斟自飲一杯桂花酒。酒越陳,香越是醇厚。
幾度春風吹世換,千年往事隨潮去。
至德二十年,終於來了。
立秋日,皇帝邀請趙王父子進京。皇帝說:“秋日將盡的時候,他們就會和我重逢。”
阿宙在我的心裡,還是俊美青年,鳳眼開花。
要再和他相見,我不免忐忑。其實,我們到了這個年紀,過去的尷尬糾纏早已被別人遺忘,譬如浮雲而已。但我總覺得,當我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阿宙時,一直微笑在晨風陽光裡的我,也不得不服老了。阿宙說,我永遠不會老。但是,每個女人總是逐漸走向老年,無法迴避。
老了,並不是說不美。那種美,是蘊涵在身體和麵孔之下的,要在歲月流沙裡才能發出玉一般的光芒。
天寰離開以後,我大約又轟轟烈烈地美了將盡十年。但過了不惑之年後,每一年荷花開放,我都會多幾條皺紋;每一年冬雪飄灑,我就會添幾根白髮。我坦然面對著這樣的變化,我不可能永遠在美的巔峰。
我沒有用化妝術去延緩這種衰老,也沒有藏起我所愛的明鏡。我願意看到自己在鏡子裡的微笑,看到自己眼中的溫和光亮。我始終面對著自己。
至德二十年的桂花香滲透了全長安。善靜尼姑邀請我去蘭若寺賞桂,我欣然前往。
我帶去了幾卷我為文烈母后祈福的手抄經卷。天寰在時,這是他做的事。
善靜尼姑道:“太后還記得那五層浮屠落成的時候,您作為桂宮公主親臨寺院嗎?那一天,長安萬人空巷……老尼還記得在那桂花樹下,無意中看到您和五殿下合著風起舞呢。雖然您那時已是先帝的未婚妻,但老尼只是想:這對男孩女孩是多麼美麗啊。”
我記得那天。阿宙拉著我在桂花樹下踮起足尖。美麗的不是我們,而是青春本身。
我不禁笑了,“是的,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五層塔下還沒有長出青苔來,這裡才幾棵桂樹,哪有今日這樣桂樹成林,桂影蒼茫。五殿下跟我說:最美的女人,就像一棵長滿芳香蓓蕾的花樹。當一朵花凋落,下一朵已經綻放了,因此她永遠是充滿香氣的……”
阿宙那天還對我講了許多話,可我只記得這一句了。他所說的其他話,和其他場景、其他時候重疊起來,讓我分不清了。
圓荷這幾年心寬體胖,對我說:“我也記得那時候的五殿下。二十年了,不知道殿下變成什麼樣子。”提起阿宙,圓荷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她還是才出川的小女孩。
我們回到宮殿,皇帝在椒房殿的附近迎接我。
“皇上今日下朝倒是早了。”我拍拍他肩上積起的花粉。
太一笑若春光,他本就是個異常俊美的男人。作為皇帝,他臨朝淵默,比初登基時更加威儀。但他一旦笑起來,總顯得十分和煦,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他牽起我的手,低聲道:“母后,請跟我來。”
“為什麼如此神秘?”我搖首,跟著他一步步走入宮門。
青色天空,飄著微雲,陽光灑在我們母子的肩上。
到了殿門口,太一向我笑道:“家家,裡面有人在等您,您進去便知。”
椒房殿乃太后居所,何等人物在殿中等我?
我尋思片刻,心中已暗暗有底。是我的浩晴,他來了!
我一步連一步,登上了石階。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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