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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空氣裡飄來一種不可名狀的氣味。我立刻就察覺不對勁,出了帳子一瞧,因我在高處,可見山谷下面的每條山道,都是士兵移動。他們沒有藍色羽毛,北軍?天哪,薛堅之埋伏?我下意識的撒腿朝東方的大帳跑去。靜,風吹草聲都聽見了。
我一掀簾子,吃了一驚。
所有東方身邊的親兵都全副武裝,全無聲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繞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毫無紋飾卻顯得貴重的純黑錦袍,端嚴的就像塑像。
東方先生?他在等什麼。難道等我?我開口道:“先生?”
他猛地站起來:“夏初,你怎麼回來了?”
我只說:“我……北軍來了!”
東方的臉上閃過一種複雜的表情,那使他顯得更神秘,更不像個真實的人了。
他走近我:“……我知道了。夏初,你跟著我出去看看吧。”他話音剛落,其周圍計程車兵簇擁著我們到了最高處。
前一刻還是風平浪靜,在我們立定的一刻,山腳下殊死的大戰開始了。亂雲飛起,黑旗和藍色的旗幟狂亂的咬在一起。鼓聲大作,那種刺激我的氣味變得濃郁無比,馬糞,男人的汗酸臭,再加上血的味道。一排排的箭雨擋住了太陽,在震撼大地的節奏中插進了山下的大營。那些在石頭中間的白羽箭殘酷無情,目視一批批活動著的藍羽生物被消滅。
鼓聲連天,藍羽軍在猝不及防中,依然有還擊者。有的北軍呼嘯而來,卻被毒箭擊中,面部頓時潰爛模糊。還有些人肢體已斷,但依然在困水中轉著圈子殺人。殺人,只有殺人。喊殺聲響徹山谷,號角又起,第二支北軍軍隊從山背後繞了出來,他們中間沒有騎兵,戰車,只有輕裝的武士。排在前面計程車族,赤膊揮舞著大刀。閃光的刀輪成深藍色的旋風,
兩支北軍攔腰截斷了數萬藍羽軍,餘下的是肉體與肉體的廝殺。人頭片刻就堆積起來。活人們如麥稈一般脆弱,在人群的洪流裡被折斷。悽慘的喊叫,垂死者的呻吟,越來越多,幾乎不能分辨是什麼。只有使人恐懼的迴音,山谷更蒼白,青面獠牙的冷笑。
血的詛咒,令我頭皮發麻,只感覺到噁心。
我的舌頭下藏著“玉燕子,玉燕子”, 我不能再要玉燕子了。
我情不自禁的喊道:“不,我要走!”
耳邊東方輕輕而斷然的說:“太遲了,你走不脫了。”
他的聲音,有一絲迷惑,一點感傷,與此刻儼雅如神的他,並不諧和。
遠遠望去,我來得那條路上,也有了一些騎兵。他們並不動作,只是跟我們一樣俯視著戰場。
這些騎兵怎麼樣才包抄到那條路上的呢?我的思緒飛快,但剩下的只有吃驚。
我微微的發抖,想起了一個時辰前上官在夢中的那聲“夏初”,還有雙鳳關裡的那隻白鶴。可是眼前只有死亡,彷彿無休無止。
東方身邊的數圈親兵全張開了弩機,對著四下。只有他的衣袖隨風飄動,面無表情的環視一切,好像山腳下或者所有的生物都是渺小的。
那些聲音漸漸的低下去了,我只聽到一個有力的呼喚:“夏初。”
東方把什麼東西拿了出來,插在我的頭髮裡。我知道了……一定是玉燕子。
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我望著他,只等他給我答案。
他的眼睛裡那種孩童一樣的水霧凝成了冰。若被他看一眼,春天裡也會片草不生。
從騎兵裡終於有一匹馬緩緩的過來,離了數丈遠,馬上的將軍翻身下來。
他對東方匍匐著叩首,並無言語,似乎在等待命令。
這個人我見過。我想來了,他就是那個虯鬚客,曾經在蓬萊店幫著阿宙殺死刺客的男人。
虯鬚客的騎兵隨從裡,有人豎著“薛”的旗幟。薛堅,是圍攻的一路。
我不再茫然,也不感到氣憤,我只是冷冷的仰望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臉。他周身都帶著光暈,會讓身經百戰的勇士也不自覺想朝他跪拜下去。
再也不會有比他更英俊的男人。阿宙曾經告訴過我的話,是真的吧。
“人不能不信命。”他開口了:“第一次,我在青城山遇到你,我就放你走。你不肯走。第二次,我在圍城內助五弟脫險,也算放了你。你居然又出現了。第三次,我已經猜到你是誰了。那張地圖,不過是讓我最後確定而已。但我決定讓你走。我不能不給上官一個機會。可玉燕子又讓你回來了。東方琪,在這座山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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