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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後來,大將軍的人也確實見過他在長安出沒。大將軍原來是想盡力保全公主,相機行事。公主居於謝氏田莊時,皇帝與大將軍說起,欲以公主許配謝家子。大將軍還拜訪了謝師傅,以便從長計議公主的未來。謝師傅說:公主生命第一,其餘不可強求。入權力漩渦,猶如惹火燒身,不是公主之福。誰能料到,北帝突然求婚,眾人驚愕,措手不及。大將軍在朝堂數次力爭拒絕北人婚約,還是無果。宮廷失火,公主失蹤,大將軍與謝師傅都深自引咎。此後,謝師傅死,公主為北帝所納,大將軍都是鞭長莫及了。”
我環顧四周,梅樹生在這個節骨眼敢提起當年的事情,而且牽涉權臣蕭植。實在是絕大的膽量,想來他這番言論,蕭植那方,也早就預聞。兩軍對陣,兵臨城下,還要向我說如此話,真不知為什麼?那大將軍蕭植,一代英雄,面對黑白,也只無奈說鞭長莫及,愛莫能助。人皆明哲保身,大將軍的名位,是犧牲了良心,權衡了強弱而來的。我冷笑一聲,覺得風徑直剜入肩胛,涼薄到心尖,道:“胡不歸他所言既然屬實,將軍又何必再對我提起呢?我是北帝之妻,他唯一孩子的母親。而你們依然是南朝臣子,不管是為了新主舊主,總是在他人的治下。冷宮之中,我母女血淚已幹。我身在北宮中,心不分南北。將來能有益天下蒼生,幸甚。若無益於百姓,慚愧。”
梅樹生默然,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胡不歸所言,只是他所見所聞推測,未必是事實。他雖蒙先帝信賴,但總是一個馬卒而已。那時候武獻帝為了培養新才,于軍中提拔了一些出身貧賤的少年在他左右伺候。這個公主總知道吧?”
此事我倒是聽父母談起過,父皇一死,那些孩子如樹倒猢猻,又落入無名小卒的困境之中。我答道:“我知道,可惜如今那些少年都早已散落民間……啊,難道。”我望著梅樹生,他的臉上露出一種光亮,天真而寧靜:“將軍你是……?”
梅樹生似乎不堪回首往事,只是咬緊嘴唇點點頭:“臣就是先帝之側的少年之一,平生第一本兵法書,就是先帝所賜。臣一直帶著它,未敢忘懷。看到公主,就會想起先帝和袁夫人兩人的容貌。先帝俊逸豪爽,左右的人,縱然是小孩子,也都受到恩惠。懷念起他,心裡頭暖暖的。”
我接過那本殘舊的孫子兵法,果然見到父親的印記:嵐暉,又見那泛黃的書頁上,滿是父皇瀟灑端正的細密書法,不禁愣住了。母親曾說父皇以孫子兵法贈給一個半夜警醒的勤勉小侍童。那個孩子,就是眼前的男人?樹葉匍到面子上,我用手輕撫去。我突然願意聽他說下去,即使理智提醒我,應該笑著制止他。
他有些哽咽,眼光冷靜,彷彿充分知道自己要表述的內容:“先帝臨死之時,情況混亂,最終閩王匆匆繼位。其中是非曲折,臣想了多年,臣認為,先帝之死,當然是有人暗害。當今皇帝,也就是你的叔叔,難逃嫌疑。先帝自己也是如此認為的吧?因此才有胡不歸的逃逸,有對謝師傅的囑託。而我,當日只在帷幕後偷聽的孩童。可事隔十多年,我想請問:主謀到底是誰?閩王真有如此大的能力來弒君即位?他性格一貫膽小多疑,毫無定力。大將軍有言:當年在四川,在福州,先帝平亂都曾受過傷,閩王在旁照料,為何那時他都不動手?他的身邊,至今只有醇酒婦人,除了幾個他登基後提拔的小人佞幸,竟沒有一個大臣心腹。謀殺先帝,他左右難道會沒有人出謀劃策,沒有人狠下殺手?南北戰爭那些天的閩王,莫非是換了一副心肝和頭腦?南北戰爭的物件,是少年北帝。他受傷撤退,可是南北戰爭之後,我們卻把山東拱手送給了他。為什麼?朝中人人反對,還都要為先帝報仇。可是您的叔父一意孤行,從那天起,他就喪失了人心。他欠了北帝什麼,又怕什麼?”
我的目光頓時無處安放,父親的死,要不是叔父負責,那還有誰?誰呢,我手裡空,慌亂間隨手翻書,只見四個字為父皇硃筆圈起“上兵伐謀”。我一驚,合上書。我發現梅樹生正在近距離觀察著我,他的眉眼非常坦白,有一股子倔犟,似乎非要看到水落石出。我注視他,竟不知自己吐出了幾個字:“我不會信你的。”
我說,我不信他。我為何不信他?我與他經緯分明,我與他錯過了一個時代。他忠實於南朝,也許是忠於父親的,但我心裡沒有南朝單獨的位置,而現在代替父親的人,是天寰。
我搖頭,梅樹生不該對我說這些話。可是他仰天一笑,似乎如釋重負:“公主不信也罷,但此話臣憋了太久了。先帝臨死前八天,曾與杜鵑谷中與少年北帝秘密見過一面。他二人談了大半個時辰,想必公主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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