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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我又如何自處?我帶著南朝的理想來北方尋夢,我不願意帶著孩子回到冷宮裡去,我也無法忍受如我母親那樣被新帝佔有,被凌遲尊嚴。”我痛苦難當,這是我十四歲那年之後,第一次對別人說起我母親的事。因為她的屈辱便是我的。
天寰的手顫抖著,撫摸我的唇,他的聲音冷靜如常,“五弟為皇太弟,他必須把自己和他的兄弟母親疏遠開。他必須輔佐我、繼承我,一切為帝國著想。我會觀察著後來發生的事情,直到我無法觀察為止。我有足夠的能力,安排好你們母子。”他頓了一下,“子夜時分,我們已去太廟盟誓。我倆的決定,放在金篋之中。兄終弟及,本來是北朝先代皇帝的傳統。為了百年億兆人的夢想,為了元氏的世代基業,即使我和他都殞命喪身也在所不惜。五弟用血寫下的誓言,歷歷在目。他發誓登基之後,會立太一為皇太子。他絕不會再起異心異議。若違背誓言,人神共棄,天地不容。詔書頒佈之日,太廟的金篋,就必須開啟供群臣瞻仰……你還怕嗎?”
我還是怕,但我沒說出來。我注視他眼裡的星河,感覺宮殿在他的後面霏微朦朧。耳邊又響起潺潺的雨聲。天寰說:“在詔書頒佈之前,我要再給太一一個機會。你跟我來。”
他拉著我大步穿越太極宮的正殿。謝夫人陪著太一等候在那裡,她對於半夜叫起孩子相當忐忑。我使了眼色,讓她退下。太一穿戴整齊,對我和天寰叫:“家家?爹爹?”
天寰從殿堂的金壁上取了一把小弓。他矜嚴地對孩子道:“這是朕祖父的遺物,是朕自己習射用的第一把弓,朕給童年的五弟也用過。太一,現在你憑藉力量拉開試試看。”
我對太一點頭,這把弓我倒是記得。太一好像感到今日他父親不像往日的慈父,便嚴肅地行了一個跪拜禮,“孩兒遵命。謝父皇。”
太一探身捧住弓,那弓對他的年紀來說是相當沉的。他右手的兩根手指其實也並不健全,要比左手的手指短,像是兩節突兀的竹枝杈。造物者讓太一靈慧秀美,但同時賜給他這處醜陋殘缺。
他想了想,用左手拎住弓箭,用右手的手指試探地拉了拉弓弦。他小小的清秀眉眼忽然打了結,臉蛋漲得血紅。他深吸了幾口氣,用那兩根手指往前拉弓,但他的右手好像力不從心。我只聽弓弦清冷之聲,就心痛起來。太一試了很多次,因為用力,兩根手指紅腫起來,就像凍壞的蘿蔔根。我不敢叫他停下。太一頭上全是汗珠,不太焦急,也沒太沮喪。他蹲下來,不肯放棄。他研究了一下放在地上的武器,換了一隻手。我淚眼模糊,他怎麼能用右手拿住那把弓呢?天寰突然立了起來,快步走到離孩子不遠的地方。
太一咬著牙齒,彎下身體,似乎要把重心往下壓。他分開腿,將右手的兩根手指扣成肉環,與掌心死死地接住。他等著自己的喘氣平復,“嗯”了一聲,用左手撥弓。我彎下腰,只見那弓弦慢慢地挪動。拉到一半,太一吃不住力,腳下一滑,弓弦嗖的一聲彈回原地。太一不哭也不動,他想著如何再試一次。
這孩子難道不曉得什麼是服輸?這時,關於皇太弟的爭論,在我心裡陡然變得不再重要。這個幼小的人如何征服面前的弓,成了我唯一關心的事。比天下,比宇宙更大。
天寰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將弓奪走。太一仰頭,烏黑的長睫毛掩映著他的眼睛,“父皇,讓我再試試吧,我能做到的。”
天寰的面容上變化著許多表情,但他還是說:“不。太一,夜深了,這次就不要再試了。”
我抓住太一的手,他的左右手都發紫了,右手的指甲穿破面板,右手心冒出了血。我忍住眼淚,拍拍他的頭,“傻孩子,疼嗎?”
“家家,你不高興了?孩兒還想再試的,都怪我。”他用嘴碰碰我的鬢髮,那股肉身上的香味讓人想哭。我抽泣了一下,把他抱在懷裡。
天寰腳步噔噔,取來了藥物。他好像非常想對孩子說什麼,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他坐在地上,將孩子抱在膝蓋上,給他上藥。太一好像恢復了勇氣,叫天寰:“爹爹。”
天寰打了一下他的頭,沒笑出來。
他飛快地對我一瞥。我也沒辦法,既然現在不行,等以後再試吧。也許命中註定,只能如此。
太一仰頭,望著宮門外的星空,問天寰:“爹爹,那顆是什麼星?”
我驚愕地發現天空明朗,秋夜如洗。剛才的雨聲,是我的錯覺?
天寰抱著他仔細分辨,吸了一口氣,“那是太白星。太白星照的位置,是國的北方。”
“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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