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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龍袍。天寰扶著我的手,把形狀高貴的光潔額頭貼在我的手背上。他異常清醒,面色陰沉。
“怎麼了?五弟那裡弄清楚了,君宙……總不至於誤會吧。現在的他,不是從前的他了。”我說。
天寰吸了一口氣,笑顏恍惚,“你說得對,斗轉星移,物是人非。”
我覺得他的話與平日不同,怕他累了,不敢深究。我問天寰:“要不要洗澡?”
他點點頭,跟著我進入後殿。我自己給他寬衣,才解開他的腰帶。他忽然抱住了我。
“天寰?”
天寰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我摩挲著他的背,“天寰?”
天寰低頭,正視著我道:“光華,除了我和五弟,你是第三個知道此事的人。我將會在後日的朝會上宣佈。對不起,但我不能再被任何事、任何人阻礙南伐了。而五弟作為統帥,也不能再被任何事物干擾分心。國不可一日無主。為了那個位子,這些年來多少風雨猜忌?對於江山,我等不及,就要在這幾年。對不起,你是我最親的人……還有太一。”
“你要說什麼呢?”我預感到了一些,只是要他告訴我。
天寰盯了我許久,說:“我決定立五弟元君宙為皇太弟。”
第三章 南征
我身子一晃,山搖地動。僅僅是那麼一動,就割破了我的皮肉,其痛徹骨。
我雙手攀住他的龍袍,“為什麼?”
天寰不顧我的手指掐住他的皮肉,溫柔地說:“原因我說過了。”
“皇太弟……皇太弟,他做了皇太弟,總是元家天下。但我的太一算什麼呢?你與他不過相差十歲。為何他當皇儲?原來太一滿月之日……你就打好了算盤……你是一直衡量著兒子和他的重量。立他做皇太弟是安他的心,防微杜漸,保證元氏贏得九州江山?但置你的妻子兒子於何地?天寰,你陪我們一路走來,何等辛苦。北朝不需要元君宙為皇儲。鬥爭到今,我寧願拋卻賢淑,也要為兒子取個說法。立阿宙為皇太弟,我是不願意的。”
我腦中紛亂,言語無序。皇太弟……雨林裡那少年眼如桃花,迷醉春光,他對我說:“唯有你的兒子才能繼承我的劍……”天寰決定立他為儲,阿宙一定知道了,而他居然接受,他憑什麼?因為我的兒子是殘疾?因為現在的我們,要依靠他指揮最光榮的一次搏殺?在我的心裡,阿宙只能做賢王,只能做元帥。但他不能治國。他只讀得《春秋》《左傳》,他不能興家。他只念著桑葚舊夢。皇太弟,對他來說只是難以揹負的重壓。我不懂男人……他們總是在時機面前把最重要的東西推上賭桌。而我等女流,只要堅定了信念,就始終如一。我對國家、對丈夫、對孩子,所下決心,至死不變。
我的理由能說服自己,但說服不了男人。天寰在手上用了幾分力,讓我聽他說。他的聲音,在澡池裡迴盪。溫泉的藻藍色漣漪,在漢白玉的頂樑上一圈一圈地繞開,就像在對我施行巫術。
“光華,太一年僅五歲,右手殘缺。雖然我和你一樣愛他,衷心期望將他培養成盛世之君。但任何一個負責任的國君,都不會縱容自己為了私愛,把一個年幼弱小的孩子推上皇儲的位子。我是不會再納妃的,而你很可能不再有孩子。太一能否長大?太一將來會變嗎?我千秋萬歲後,太一光是靠你能掌握天下的兵馬?古人云:國任長君,社稷之福,何況強者護國。而太一恐怕連拉弓都不能呢。天下亂,需要兵道;天下安,忘戰必危。我像太一那麼大的時候,也學過仁義道德,我知道何謂謙謙君子。可我十二歲登基後,面對手握軍權的叔父們時,那些對美好與善良的憧憬,從萬丈高空被拋落下來。黑夜裡,它們一塊一塊的,在一個男孩的飲泣裡破碎。在遇到你之前,我已不是正常的人。即使遇到你,我也不可能同正常的人一樣。我的思想,走在我的心之前,我出牌並不總由我決定。我是皇帝本人的木偶。在那一人的天下里,你們都進不來。天地之大,江海之闊,我卻只有我。”
他的語調逐漸高昂,又宛若低訴,蒼涼無比。我落了滴眼淚,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可以和阿宙爭,可以和他爭,可以和命爭,但我不能和那個世界爭。無論我如何努力,當一個人成為皇帝時,他必定有無情的角落。在那裡,他只作為帝國的主人來思考。沒有我們,甚至沒有他自己。
我嘆息道:“天寰,我難道要你為我們母子疏遠兄弟?只是元君宙,正因為對我們母子有情,我就更擔心他,我也不放心你。他青春鼎盛,以後有了子嗣,太一如何自處?他沒有子嗣,你千秋萬歲後,因他的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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