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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畫說明那時要在上海生活立足,要駛過上海這片淺灘暗礁,需要特殊的知識,無知的人會遭到羞辱。行為正確,就必須正式履行經濟方面的責任,但正確的行為又不限於此,還應包括難於言表的展示自我的本領。做得成功的客人享受兩樣好處:一來贏得妓女芳心的機會大大增加,二來在妓院裡一起觀察他一舉一動的妓女們不會再嘲笑他,這點同樣重要。客人如花錢縮手縮腳、花錢大手大腳、穿著不得體⑤、過早地表示親熱⑥——總之,客人如說了錯話,做了錯事,不符合規矩要求,那麼他就會受到恥笑,值得注意的是,他會被人當作鄉下人。⑦ 對鄉下人常用的蔑稱是“阿木林”,這個詞有聲有色地說出來,分明是將那人當成了一段愚笨不開竅的木頭。⑧受人欺哄、付了不該付的錢,那受欺的叫做“瘟生”;該付錢的時候不付、從而暴露自己啥也不懂的人也叫“瘟生”⑨。據1932年的一部指南書說,嫖客白相高等妓院一年會花掉上千元,但一個瘟生輕而易舉地就會翻倍丟錢。⑩要搞清楚一筆錢花出去會不會被人家當作得了瘟病,就必須有能力準確地估量自己與妓女的親暱程度。如果同妓女已經落了相好,那麼同她辦花酒就沒有什麼大的危險;但假如這女人另有相好,那麼設宴就是冒傻氣了。替一個特別在意他的妓女辦花酒,那麼即使兩人之間沒有什麼肉體關係,也是妥切的。對自己的財力資源不把關,任其不斷流入妓女腰包,對方討禮物有求必應,130那就是瘟生。請妓女上餐館是聰明之舉,但是帶她去看戲是愚蠢的,因為到了戲院她不但會見到老相識,而且沒準正好看著自己的戲子相好在臺上表演,看戲的鈔票倒是你掏的。 有點閱歷的客人從書中得知,要準備一整套的應對辦法,以免當瘟生。例如,指南書奉勸客人在外面叫局差,而不要去辦昂貴的花酒;飲酒賭博都要適可而止,不要過頭;跟著別的客人去妓院,人家花錢你喝酒(這樣的人叫做“鑲邊大臣”);節氣上別去妓院,去了必多花犒賞和禮品錢。真正手段高明的客人甚至可以靠白相妓院過日子。他的辦法是給妓院拉來生意,幫著新來的客人聯絡妓女,如此他在妓院的消費就可以打折,自己的吃喝賭也靠著那些他拉來的客人,其實他等於替他們拉了皮條。有些詐騙者靠著在妓院的麻將桌上做手腳而發財。總的說來,指南作者的意思是寧可讓妓女罵你“滑頭”,也別叫她們笑話你是瘟生。 儘管指南書說得很明白,白相妓院不可能不花錢,但揮金如土卻並不一定能使妓女垂青。在政治動盪的1919年,有個回憶嫖客生涯的作家評論說,用錢可以買個參議,但是有的倒運嫖客一輩子在妓院裡丟錢,卻仍是受騙挨宰,因為妓女喜歡年輕英俊的客人,討厭又老又醜的。一些指南書除了在如何明智地花錢等問題上提出具體的忠告外,還就客人如何才能讓妓女傾心於自己的辦法進行討論,例如同她說笑要生動,常問寒問暖,房裡熱了替她打扇子,冷了問有無不適,帶她上戲院、看電影,不停地剝了高階糖果給她吃。做這些事情攏共也沒多少花費,但會贏得妓女的感激和好感,效果比辦十桌花酒都強。 說到阿木林和瘟生,指南書指出,對他們的嘲弄來自妓女,只有妓女才能裁決一個男子是否懂得本地的習俗規矩,是否熟練到可以接受的程度。然而,此裁決的聽眾則是與他同來妓院白相的其他嫖客,是與他一道飲酒、吃喝、賭博的男人。事實上,新客人想讓妓女順利地接受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夥同已經是常客的一幫朋友一起到妓院。書中指點說,這些具有影響力的朋友將他介紹給紅妓,給足了面子。看中某妓,欲同她成好事的話,也可以透過朋友做中人。或許最重要的,是透過他們的榜樣直接學到待人接物的分寸。131不過,熟客介紹新人進妓院也有風險,這就像做保人介紹學徒學手藝一樣,學徒不守規矩,保人的名聲也就毀了。 當然,在實際生活中,嫖客會報復那些讓他們蒙受羞辱的女人。例如,1908年時,嫖客嚴某在地方小報上著文斥責妓女金含香,說她出身低賤(金在一開始時當過街頭拉客的雉妓),目中無人,他在飯店叫局她竟然不至。金被激怒了,迴文解釋說遲到是因為局差排得太滿,應不過來,還說心中有怨氣應該先對她說,不該登報發洩。說她傲慢客人,她不承認,最後說,“至必欲與我們吃堂子飯人斤斤較量,竊為嚴大少不值也。”此時報紙的編輯也插進來,一面指責嚴某缺少耐心,一面又怪金含香既知有耽擱,為何不差遣婢女先來通報道歉。這裡可看出嫖客有能力詆譭妓女的出身和人品,譴責她違反行為準則,迫使她採取守勢。這場在報紙上公開進行的爭論表明,在上海的社交界,妓女並非那麼有能耐,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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