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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地摩挲過。
但是,她從來沒縫過人的眼睛。她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替她縫上一雙眼睛。
姑娘的名字,叫做暮沫。人們都叫她沫沫。她有個姐姐,就是在我的另一篇小說裡出現過的,暮微。那個穿黑色裙子的在DISCO跳豔舞的女孩。她是這個家裡唯一健康的人,她撐起了整個家。她跳舞賺錢,養家餬口,並專門開了一個戶頭,定期存進一筆錢,那是要為沫沫做眼角膜手術的。她們已經在省眼科醫院排了幾年的隊。
沫沫已經十九歲,十九歲的姑娘該有的心思,她都有了。但是沒有人來愛她。健康美麗的女子都會遭遇愛情的背叛,誰又能全心愛一個親吻時連對方嘴唇的顏色都看不到的女孩呢?暮微是這樣認為的。而且,男人,並不可靠。這個她深有體會。儘管如此,她也知道,沫沫一直支撐到現在,絕不是海倫凱勒式的力量,而是她希望,也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看得見。
有時候的黃昏,暮微會坐在窗臺上,點一支菸,看著街道上,拾荒的老人,瘸了腿的狗,或者漸沉的夕陽,喃喃自語,也許,你還是不要看見的好。
貳
這個秋天,天空常常在傍晚呈現出奇異的檸檬黃,透亮的,散發著水果糖的香味。沫沫隱約感到,自己的命運,將要發生某些改變了。
醫院來電話,沫沫的眼角膜有希望了。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在等待拆線的日子,天空似乎一直都散發著水果糖的香味。沫沫不停猜想,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會看見什麼?姐姐?媽媽?天空?還是窗外的薔薇花架?她知道那裡有一叢薔薇,那種輕微到無的香味,也被她靈敏的鼻子捕捉到了。
或者是,那個醫生?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聲音像*茶,微溫,清爽。他俯下身來的時候,她能聞到特別不同於蘇打水的氣息,那氣味她從不曾感覺,卻又似曾相識。有些像雨後的草地,有些像新翻的泥土,很舒服,讓人微微的陶醉。後來,她才知道,那是須後水的氣息,男人特有的氣息。每次,這個男人到病房來,腳步聲都很輕,輕到不易察覺,但這股氣息,清楚地,由遠及近地,撩動著沫沫的心。
拆線那天,男人親自動手。他的手臂,繞過沫沫的頭,一圈一圈,溫柔又認真。眼前的光線逐漸變亮,男人的臉,逐漸清晰。他說,恭喜你,恢復良好。他的下巴,泛著微青的光澤。
十九歲的沫沫,被眼前的下巴,一擊即中。
故事剛剛開始,死黨顏色打電話來,女人,我在三峽廣場,買了你最愛吃的鴨鎖骨。通常這種誘惑我無法抗拒,儘管電視每天都在報告禽流感疫情。我坐在石凳上,一邊啃鎖骨,一邊和她討論我新寫的這個故事。她翻了白眼,笑我,土人!你為什麼要讓人家一睜開眼就面臨這麼大的挑戰?你以為她睜開眼睛就是為了看到愛情嗎?
剪刀、石頭、布(2)
我反駁她,當然不是,可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愛上一個人嗎?沫沫也不知道,恰巧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而已!
她送了我一個更大的白眼。我覺得顏色有些像暮微。
沫沫註定要愛上這個醫生!我堅持。
他給了她一個世界,因為。
鮮花、藍天、白雲、石子,男人微青的下巴,修長的手指,潔白的衣裳,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眼前了。
無論幸福、災難、美麗、醜陋,我,都會正面直視,決不逃避,沫沫發誓。
叄
像初生的嬰兒一般。沫沫用了很長的時間來認識世界的華麗和驚奇。而那個年輕的醫生,經過顏色的提醒,我想起應該給他一個名字,我決定叫他路程。他每天打電話來詢問他病人的情況。他只是在履行一個醫生的職責,他有過好幾個像沫沫一樣的病人。他不可能忽然就愛上眼下這一個,他也沒料想自己的生活會因這個女孩而發生某些措手不及的改變。
但是,沫沫,自從看到路程起,生活就被改變了。
她迷戀上了他的下巴,下巴上鬚後水的味道。她迷戀上了他的聲音,迷戀上了看書看電視,她也會在黃昏的時候坐在窗臺上,看行
人和車輛,還有迷失的小孩。
最重要的是,她的夢境,也發生了改變。
看不見時,她會夢見記憶裡殘留的花朵、雲彩,媽媽的臉,以及五歲那年的天空。而現在,她夢見一個女孩,那女孩,躲在街道的拐彎處,等待什麼。然後,一輛白色的汽車開過來了。她箭一般地射了出去,將自己射到了滾滾的車輪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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