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朵,我已經三天三夜沒睡覺了,我不敢睡著也無法睡著。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黑壓壓的人群,像暴雨前的烏雲一樣,朝我沉沉地蓋過來。藍朵,我受不了……
他的夢魘,他自己畫不出來,於是無法解脫。
他不屬於這個繁囂世界,他只屬於那條長滿苔蘚的老街,就算
以愛的名義,我也不能將他強留在這裡。
我替他收拾行李,說,我送你回去。
木塔用他賣畫和畫夢賺來的錢,在學校的附近,買了一間很小很小的閣樓,它小得容不下一張大床,小得擺不下一張寬闊的沙發,小得擺不下一個大大的樟木書架。這些,都是我想要的,都是木塔想要買給我的。
木塔用小鐵桶和上顏料,揮起了畫筆。他掂著腳尖,他趴在地上,他一筆一筆地畫。大床,藍色的床單是海底世界,魚兒和海草自由搖擺,枕頭上面有海豚在嬉戲;沙發,沙發上有一片開滿繁花的綠草地;書櫃,一格一格,擺滿我愛看的書:《三國演義》《一個人住的第5年》《詩經》,書櫃頂上,還有一隻陶瓷瓶,瓶子裡,一叢紅薔薇,開得正好。。
他說,親愛的,本來我想,讓我畫的這一切,都成為現實……
我抱著他,他的面板似乎更加蒼白透明,身體似乎變得輕盈單薄,他似乎,正在一點點地,變成一個嬰兒。
我們就那樣抱著,很久不曾放開。
我送木塔回到老街的那天,是又一年夏季薔薇繁盛的時節。
我沒有進去,只是親眼看見木塔,在我面前,慢慢地、沉重地,關上了那扇班駁的老木門。他把他自己,關在這扇已有百年曆史的門裡,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他說,我再也不會走出這條老街,直到老,甚至死。
10
後來呢?後來的時間,我用來讀書、做夢、四處旅行,以此來忘記這個叫木塔的男孩。
再後來我19歲。頭髮長長,身體健康,宿舍樓下有男孩捧著玫瑰等我。
我想起了木塔。當我想起他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一點一滴,我都不曾有絲毫遺忘。
趕去小鎮。可老街不見了,古舊的護城河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洶湧寬闊的大河,梧桐樹也沒有了,岸旁新種的柳樹正隨風輕擺,新建的大馬路上,車來車往。
老人們在河邊新建的健身區活動筋骨。我問一個拉吊環的老太太,老街呢?老街去哪裡了?
老太太說,老街?淹啦!舊的護城河太窄,沒擋得住洪水啊,
你看,現在把河修寬了,多好啊,再大的洪水也不怕啦。
老街上住的人呢?
老太太說,人啊,大概遷走了吧。
遷去哪裡了?
不曉得,這些事有政府管,不過,好像也有沒來得及遷的,也有死活都不肯遷的,那些就不曉得了。
那麼,木塔,你在哪裡呢?木塔,你回答我。還有滿院子的薔薇呢,你們也回答我,從水底下跳出來回答我,可不可以?
木塔,你曾告訴我,會有一個男人,像你一樣愛我,也能讓我好好去愛。我相信。可你卻忘了告訴我,去哪裡才能找到那樣的一個人,有如你一般靈巧的十指,蒼白的面板,清澈的眼神,以及薄荷味一般的親吻。
我撿起一塊鵝卵石,對著它說了一句話,輕輕投進了河裡,託它帶給木塔。那句話,我不會說給你們聽,我害怕我說出來,它就不靈了,還是讓它,和薔薇們一起沉入水底吧。
而木塔這個名字,我也不會再提起,因為我知道,我一提起,就會想起他來。
剪刀、石頭、布(1)
壹
這世上有許多神秘浪漫的職業,比如,流星捕捉人,他們夜夜都拿著巨大的網兜,坐在星空下,等待流星降落。這些流星能賣個好價錢,能給需要許願的人們提供最好的服務。還有吹氣球表演人,這不是小丑雜技,而是很神聖的工作:他們情緒低落時,吹不起來氣球;而生氣時,又會把氣球吹破;只有心情好時,吹出來的氣球才又大又圓。還有鳥類語言研究者,他們,懂三千多種鳥的語言。
而我們的故事裡,有一個姑娘,她的工作是專為布娃娃縫眼睛。而她自己,五歲那年就看不見了,眼角膜壞死。她從十六歲起,就在家裡做代工,她的母親為布娃娃縫衣裳,她就縫眼睛。她縫了成百上千的眼睛,兔子的眼睛,貓眯的眼睛,小豬的眼睛,小鳥的眼睛,她總是縫得又牢固又準確,那些形狀各異的眼睛,都被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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