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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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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年的香港,你可能在街頭遇見踽踽獨行的錢穆,你也可能在海邊,碰見四歲的徐立之和爸爸在海灘上玩沙。

每一個香港人都有一個故事。那輾轉流離的一代,自己歷盡艱辛,但總是想方設法在動盪中找到一個給孩子避風遮雨的地方。

於是你就有像梁安妮這樣的發現。安妮是香港公關界的“大姊大”,我問她的“來歷”;她能說的,不多,但是,慢點,父親好像有一個日記本,我回去找找。

她找到了,手寫的,從出生到一九四九來港,是一個完整的回顧和紀錄。安妮一夜讀完,無比地震動;父親過世二十五年之後,她才知道父親的一生,他如何親身經歷抗戰中的桂林大轟炸,他如何飛越喜馬拉雅山參與了中國遠征軍的對日戰爭。

在香港,程介明這樣的孩子長大,成為有名的教育理論專家,但是他清楚地記得“流離”的感覺。即使年紀很小,他看得出父親在為養家掙扎,他記得,父親終於找到工作,第一天工資是七分錢。房子每搬一次,他和弟弟就要換一個學校。而房子,總是愈搬愈小,愈住愈遠,上學的路,愈走愈長。

我和程爸爸說話,談他的一九四九。老人家講到當年的艱辛,稍稍頓了一下,說,“介明這孩子很小就懂事,很體貼。”

小孩子懂事、體貼,其實就是苦難讓人早熟的意思吧。程爸爸語氣中充滿心疼。

上海出生的徐立之,記得一個小閣樓,在一個狹窄的“士多”(store)小店鋪上面,全家人就擠在這樣一個無法動彈的閣樓裡。後來生活實在太困難了,母親只好帶著小妹重新回到當初離開的大陸老家,因為那裡生活開支比較小;相依為命的一家人,活生生被現實拆散。

立之的父親,在“保險公司上班”,其實就是“失業”的意思。

“那,父親本來做什麼呢?”我問立之。

他猶疑了一下,說,“原來家境極好,父親的毛筆小楷在浙江杭州很有名,所以蔣介石一九四八年修的家譜是他親手抄寫的。”

我飛去加州,到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院,像小學生一樣坐在一群皓首窮經的歷史學家後面,看剛剛開放的蔣介石一九四九年前後的日記。極端重視家譜的蔣介石,在東北和徐蚌會戰最慘烈、國事蜩螗的時候,仍舊在日記中不斷追蹤家譜修譜進度;徐立之父親的名字,真的在日記裡出現。

所以在四九年後的香港,你可能在九龍街頭遇見踽踽獨行的錢穆,你也可能在淺水灣的海邊,碰見四歲的徐立之和爸爸在海灘上玩沙。再怎麼窮,水和沙是上帝送的。這個“士多”小閣樓上長大的孩子,也上了錢穆創辦的新亞書院,後來成為世界著名的分子遺傳學家,回到香港來,做了香港大學校長。

二零零九年了,上環老區還是有些小閣樓,就在狹窄的“士多”上;每次經過,我還忍不住多看兩眼,想起錢穆在一九四九年為新亞書院所寫的校歌:

山岩巖,海深深,地博厚,天高明,

人之尊,心之靈,廣大出胸襟,悠久見生成。

……

手空空,無一物,路遙遙,無止境。

亂離中,流浪裡,餓我體膚勞我精。

艱險我奮進,睏乏我多情。

千斤擔子兩肩挑,趁青春,結隊向前行。

第三部 在一張地圖上,和你一起長大

24,我的名字叫臺生

我的名字裡有個“臺”字,你知道,“臺灣”的“臺”。

我們華人凡是名字帶著地名的,它像個胎記一樣烙在你身上,洩漏你的底細。當初給你命名的父母,只是單純地想以你的名字來紀念他們落腳,一不小心生了你的地方,但是你長大以後,人們低頭一看你的名片,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因為本地人,在這裡生生世世過日子,一切理所當然、不言而喻,沒理由在這地方特別留個記號說,“來此一遊”。紀念你的出生地,就代表它是一件超出原來軌道、不同尋常的事情。

在我的同輩人裡,你會碰到不少女孩叫“麗臺”或“臺麗”,不少男孩叫“利臺”或“臺利”,更多的,就直接叫“臺生”。這“臺”字一亮出來,你就猜出了他一半的身世:他的父母,多半是一九四九年中國內戰中,陸陸續續流浪到這個島上的外地人。嬰兒的哭聲,聽起來像雨後水溝裡牛蛙的鳴聲。那做父親的,把“臺”字整整齊齊用黑墨寫在紅紙上,你可以想象那命名和寫字的手,在一個勉強遮雨的陋屋裡,門外兵荒馬亂,一片倉皇,寫下“臺”字,既透露了一路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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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間客棧穿貓咪圍裙的男人吃心一片橙花天風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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