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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兵命他們互打耳光。這是日本兵最常做的消遣。周克就輕輕打了丹尼士一耳光,丹尼士也回打一個。
日本兵大聲喝他們用力……丹尼士知道,如果周克真使力的話,他絕對撐不住。他們互打了幾下,這時日本兵吼著說,“要這樣。”他對準丹尼士的臉就是一記,打得丹尼士連倒退幾步,但是他勉強撐住不倒下,因為他知道,一倒下,日本兵就會過來踹他,踹到他再站起來或者倒地死亡。
可是他的眼鏡被打掉在地上,彎身去撿的時候,日本兵用槍托猛擊他的手,把眼鏡和手指都打碎了。緊接著日本兵就用槍托打他因飢餓而突出的肋骨……
凌虐,也很常見:
有時候,俘虜在烈日曝曬下立正。有時候,被命令雙手高舉一塊重石,日本兵把上了刺刀的槍頂在他雙腋下。丹尼士看過一個少年俘虜被吊在一棵樹上,離地幾呎,日本兵把上了刺刀的槍架在少年人的雙腿之間……
還有一次,有一個蘇格蘭俘虜拒絕籤“絕不逃亡”的切結書,他被雙手反綁,捆在一棵樹幹上,日本兵繞到那樹後面用槍托猛敲樹幹然後就快速讓開,一瞬之間,一陣密密麻麻的紅蟻從樹洞傾巢而出,撲向那綁在樹上的俘虜。他以同一個姿勢被綁在那兒三、四天之久,大便都流在自己身上。丹尼士不知道他是否倖存
每天早上都有屍體被拖出去,送到周圍的墓地去葬。
他的眼鏡被打掉在地上,彎身去撿的時候,日本兵用槍托用力猛擊他的手,把眼鏡和手指都打碎了。
在戰俘口中的“日本兵”,其實不少就是來自福爾摩沙的監視員,他們是站在第一線管理戰俘的人。偷了筆的比爾,像一個不動聲色的攝影師,把俘虜營裡的經歷一幕一幕錄了下來。在他的寫真裡,監視員無時無刻不在:他是資源的配給者,是奴工的監控者,是給牢門上鎖的獄卒,是施暴的權力象徵。比爾甚至目睹一個澳洲飛行員的遭遇:他在監視員的刺刀威脅下,先挖一個坑,然後跪在那坑前,讓“日本兵”用軍刀砍頭。頭和身體,砍了以後,很方便地可以直接滾進坑裡。
同一個時候,在同一個地方,彰化來的年輕的柯景星配著槍枝及五十顆子彈、刺刀、綁腿、防毒面具裝備,接受刺刀、劍術、射擊的訓練。他雖是監視員,但是已獲得命令,準備隨時上戰場,為天皇犧牲。
山打根戰俘營,一九四二年八月
59,衛兵變俘虜
我找到了比爾。八十多歲了,住在澳洲雪梨。寫了一個電郵給他,一個小時以後,比爾的回郵就在我的計算機上出現。
他說,並非每一個俘虜營都是地獄,也並非每一個監視員都是魔鬼。被送到古晉俘虜營時,比爾受傷,還有福爾摩沙監視員幫他受傷的手臂細心地做了一個吊帶,以免他接受審訊時傷勢變得更嚴重。
當俘虜營的每日配給定糧降到零的時候——因為日軍自己都沒得吃了,傳染病就像風吹一樣,輕輕一掃,就讓一個人倒地死亡。俘虜們每天都在抬戰友的屍體,挖坑、掩埋,然後用一塊殘破的木板,插進土裡,寫上名字和生死年月。那是一個巨大的亂葬崗。
比爾在山打根作戰俘時,臺中的周慶豐是山打根的監視員。幾乎和比爾同年,現在也是八十多歲的周慶豐,住在老家臺中。他記得,“阿督(白種人)病亡時,並排躺在地上,以軍用毛毯包裹,夥伴站在身旁,面對面,十分親近。一陣低頭禱告後,失聲痛哭。”一九四五年終戰以後,人們才逐漸、逐漸知道,光是山打根比爾所屬的一千五百名澳洲戰俘,三分之一的人受凌虐而死。
東京戰犯審判結果所透露的是,盟軍在日軍俘虜營中總共有三十五萬人,每一百個俘虜中有二十七個人死亡,是盟軍在德國和義大利的戰俘營中死亡率的七倍。高出這麼多,令人驚駭,但是,在日軍戰俘營中的中國人,死亡率比白人要高出更多、更多。
戰爭結束,倖存的比爾,還有堪薩斯農場小黛的爸爸和夥伴們都回家了,福爾摩沙的監視員,走上了他們青春結伴出發時作夢也想不到的命運。在戰後的對日本的審判中,一百七十三個臺灣兵被起訴,其中二十六人被判死刑。
翻開臺籍監視員起訴書上的“起訴理由概要”,讀來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昭和十八年(一九四三)三月三日於拉包爾的丸木附近,將中國俘虜二十四名驅入坑中後以火器殺之。又在三月十一日於同地,以同樣方式殺害中國俘虜五名。
——昭和十九年(一九四四)於拉包爾……謊稱帶三名中國勞動者住院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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