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第3/4 頁)
可交還詩稿,不以為然地說:“寫詩歸寫詩,現實歸現實。你又不是來做什麼敲石採藥的隱士,總得有個感情寄託吧?再說秋草也不能就那麼懸著。”李雪庸頗有苦衷,半晌,才推心置腹地說:“她自有你老兄照料,哪裡用得著我呢。”阮大可搖搖頭:“人家苦等了我二十年,我卻和潘鳳梅那娘們兒渾鬧,這已經把她的心給傷透了,如今我又成了半個殘廢,你說,我還有什麼臉跟她談婚論嫁?我他媽——”他使勁地捶著腦袋,“我他媽還有那個資格嗎?”“要說資格,我……”李雪庸欲言又止。阮大可抬頭想了想,忽然哦了一聲:“對了,你是想說那郝玉蘭吧?我已經跟她談過,那人還算通情達理,她表示不會再找你鬧了。”李雪庸一臉羞愧:“其實,我最該照料的是她……娘倆啊。”阮大可寬慰他:“那一頁咱把它翻過去。郝玉蘭這人對你不合適,要說,還是沈秋草哇,才子佳人,看著就般配。至於別的嘛,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還是王老兄那句話——順天意吧。”李雪庸那張毛臉漸漸舒展開來,就問:“那你——莫非還等潘鳳梅回心轉意?”阮大可淡淡一笑:“潘鳳梅?人家又有了主兒。再者說,就算是她現在立時回心轉意,我也沒那個心情了。”李雪庸用探尋的眼光看著他:“可是你——”阮大可長舒一口氣,看著李雪庸,眼神裡隱隱地藏一絲詭異的笑:“我麼,也有了新人。哎,你猜猜是哪個?”“新人?”李雪庸大感意外,苦思良久,終是不得頭緒,便一臉茫然地搖頭。阮大可看他那個模樣,呵呵一笑,隨即脫口而出:“魏老二呀!”緊接著指指自己的心口窩兒,“還真他媽怪了,如今三天不見她我這兒就癢癢。”說完又笑。這麼多年來,魏老二和一些閒漢之間的行狀誰都知道,這且不論;單說她與阮紅兵兩人的往事新聞,也夠裝一笸籮的。李雪庸始而愕然,繼而釋然,也跟著笑起來。他們的笑聲裡有幾分苦澀,也有幾分豁達。別管什麼滋味,終歸是感覺著給生活畫了一個句號。這是怎樣的一個句號,他們誰也說不清,更懶得去想。
笑夠了,阮大可用胳膊肘碰碰李雪庸:“夥計,咱倆去看看沈秋草?這幾天她心裡不大痛快呀。”想了想,又下決心似的說:“乾脆,趁機把咱仨人兒這團亂麻給抖清算了。”李雪庸一聽,滿臉的疑慮:“這麼直通通的,能行?”阮大可並不掩飾對老友的嘲笑:“怎麼,怕了?你怕她個�!那人我還不知道?心軟得很吶。”李雪庸彷彿受到了鼓舞,笑著揮揮手:“走!頂多她把我轟出大門,那又如何?轟出來我下次再走進去就是了。”阮大可一拍老友的肩:“這就對了。該死該活�朝上,男人嘛。”不料,李雪庸忽而又起後顧之憂:“這要動真格的了,我還真怕老蔣陰魂不散,弄神弄鬼的纏磨我。”“哦?這個——”阮大可也認了真,他歪頭想想後猛一擊掌,“有了!教王老兄從《周易》裡找句話,你把那墨飽飽地蘸,用斗大的老顏字寫成條幅,掛在屋中醒目之處,料也無妨。”李雪庸對此聞所未聞,不禁問道:“真還有此一說?”阮大可一副包醫百病的架勢:“放心,掛了那東西,百無禁忌!”又說:“我先給你從《本草綱目》裡抄一味雄黃來貼在門上,暫時抵擋一陣。王老兄嘛,如今疏懶得很,記性又壞,不妨教他慢慢找。”
李雪庸漸覺意興闌珊。他發現,先前的談笑風生像只氣球,一不小心扎破了,就成了一堆乾癟的皮囊,在那裡令人沮喪地瑟縮著。於是,便無可無不可地說:“雄黃……也好。”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有些黯然。
或許是關於沈秋草的話題並不輕鬆;此後的沈秋草成為兩人之間的“楚河漢界”幾乎已成定局——放達是另外一回事,友情也無法消解一切。或許是提起王天佑觸動了某種情懷;王老兄雖未真的瘋癲,眼見得也是日薄西山,加之三人自此你東我西,離多聚少,不能不更添一份風流雲散的鬱悶。又或許是因為別的,比如,近來常在他們心中縈繞的那份悵惘——從今往後的小城,極有可能無良醫可求,無良卜可問,也無風姿搖曳的舊體詩與率性的大字可供清賞;而有的是謀人錢財的庸醫,巧舌如簧的巫漢,莫小白那長短不齊的詩雖也可讀,但因全無古意,不能細嚼,至於寫大字的,小城有是有,就拿鎮文化館那位獐頭鼠目的副館長而言,近些年閉門謝客,偷偷苦學李雪庸的枯筆,意欲繼承“李記”大字衣缽,但他那紙片掛出來誰敢看?
這些個,或許也還不是令人黯然神傷的真正理由。那麼,又或許是小城日漸不堪的紛紜世象?誰說得清呢。不想了,不想了,且走著瞧。
()好看的txt電子書
李雪庸蹬起那輛用來接送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