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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話題,甚至沒認真談過一次話,只零星地說那麼一句半句,走路碰見時,在擦肩而過的剎那,也不過點點頭,笑一笑,打聲招呼,僅此而已。可是她心裡確確實實在與他“談戀愛”,而且也能肯定那小男生內心裡也在與她羞羞答答地“談”著。應該說他們“談”得很投機,也有話可“談”,阮紅旗甚至還“聽”到了他所“說”的一些話,諸如稱讚她漂亮、文靜、善良。她感覺很幸福,每天都沉浸在一種甜蜜的幻想之中。當時她覺得這樣的愛情是那麼純淨而透明,無須藉助語言與肢體,一眼就看得清對方的肺腑心靈,是接近完美的那種。“眼神中那隻飛鳥輕柔地滑過天空/歌聲憂鬱地響起/透過迷濛的淚眼/就讓懶懶的心思停駐於飄飛的雲片之上”。當“戀愛”達到高潮的時候,她一看到那小男生孩子似的害羞的面容,就想哭,那份情味複雜的感情,更像是姐姐或母親。
實習期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天,兩個人在校門外不期而遇,只互相望著笑笑,並未開口打招呼,但阮紅旗覺得他們已在緊緊地“擁抱”並在熱烈地“親吻”了。兩個人有片刻的愣怔,都站著不動,阮紅旗感到自己的上身已被這小男生“擁抱”得生疼,嘴也被他“親吻”得快透不過氣來。就在她呼吸急促的當口,只聽小男生低聲而歡快地叫道:“快看,多漂亮的指甲!”阮紅旗驚醒過來,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一個過路的女孩,手指甲上塗抹著各色各樣的油彩,陽光照耀在那上面閃閃發光,使得女孩渾身上下噴射著青春的活力。阮紅旗和小男生都看呆了,一直將那女孩的背影送出好遠。
小男生回到省城,這段“戀愛”就此結束。但那一次的“擁抱”與“親吻”,那個偶然過路的塗抹著多彩指甲的女孩,卻牢牢地烙印在阮紅旗心底裡。自那以後,她又和那並不在眼前的小男生有過多次的“擁抱”與“親吻”,也無數次地“凝視”過那個並不在眼前的青春四射的女孩。每次驚醒之後,她望著空空蕩蕩的眼前,便慢慢滋生出一種茫然感,那感覺很浩大,很頑固,須花費她很長的時間才可將其消解。
漸漸地,她對指甲油起了濃厚的興趣。一次次去商場,一遍遍比較鑑別,不厭其煩地向售貨員諮詢關於某種油脂的效能及使用方法,再三地權衡利弊,最後買下一盒。回來後精心地塗抹起來,先是十個手指,再是十個腳趾,塗好後一個個地看,看夠了套上襪子,戴起薄薄的手套去上班。下了班即刻脫掉襪子與手套,赤手露腳地在屋裡屋外走來走去。阮大可雖也驚奇卻不責怪,他對阮紅旗是自小就寵慣的,看她什麼都順眼順心。丟丟剛來的時候,整天圍著阮紅旗看,後來阮紅旗也給她塗抹得五顏六色的。大約有五年了吧,那幅令阮紅旗沉醉的畫面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出現的週期越來越長;但這並等於說她將要忘記它,相反的,到後來每一次出現那個情景,她都沉醉得更深,有時整個人虛脫了一般,三兩天仍覺渾身乏力。“高天,白帆悠悠地遠了/風如霜痕,秋如長練/雙眸也染得藍了/是什麼濾著心中的塵/嘹亮的雁鳴聲裡,帆停了”。可以說,那幅畫面在她的生命中已具有了某種象徵意味。
事實上,在小男生走後,她是另有過一段可笑的戀愛經歷的,只不過,這段短命的戀愛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任何美好的印記,彷彿根本沒發生過。那是本校一個外表看去極其平庸的物理教員,臉上有幾隻淺淡的麻子,不留意是看不出的,但阮紅旗看得很清楚,每回見面她的眼光都極力要避開那幾只麻點。可越是要避開,就越是想去留意,結果那幾只麻點就越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記憶中。那幾顆麻點幾乎成了那段戀愛的惟一收穫。麻子似乎是精於燉草魚的,每次與阮紅旗見面,只會祥林嫂樣的反覆解說關於燉草魚的程式,聽起來那程式極為嚴謹,儼然一種純粹科學意義上的嚴謹,講述至關鍵環節,那聲腔彷彿是在講堂上授課。有時候,阮紅旗一邊耐著性子聽,一邊不無刻毒地想笑,終於有一次,當麻子忘情地講到“我們的草魚有時會帶許多的卵”,阮紅旗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就爆發出一陣大笑,直至笑出眼淚。笑聲為這場戀愛畫了一個休止符。分手時麻子並未生氣,他只說了一句頗具哲理的話:“人生有時就像燉草魚,是需要遵守程式的。”據阮紅旗理解,麻子是想說,人到了一定年齡是必須要結婚的。去他的吧。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阮紅旗是不吃草魚的,也見不得臉上長有麻子的人。
還有一次戀愛經歷——或許只能說是半次,是一個熱心的同事給牽的線。對方是個計程車司機,人很爽快,第一次見面時,三言兩語竟將話題切到乾坤混沌湯上。看到那人極其熱心地追問不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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