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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破桌子。
突然見到廠裡的人,確切地說是廠裡的領導,李春平覺得有點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坐著,不知道該跟他們說什麼。
“李春平,今天我們代表廠黨委和廠辦到這裡來。”鄭副科長首先打破沉默,她的聲音有李春平很討厭的官腔,使他覺得很陌生。李春平神情緊張,身子朝前傾了傾,放在雙腿上的兩手不停地搓來搓去。
“謝謝領導關心。”李春平極不自然地說。
“我們來是向你宣佈廠裡的兩個決定。”鄭副科長鄭重其事地說,“先由郭世嘉同志宣佈黨委的決定吧。”她看著旁邊的中年男人,男人開啟資料夾,從裡面拿出一份檔案。
“北京電影製片廠黨委通知,黨字1977第13號,”男人像在背課本,一字一頓地念,像是害怕李春平聽不清楚,“關於開除強勞分子李春平黨籍的決定……”
剎那間,李春平覺得世界崩潰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裡中年男人肥碩的身軀像一座山將他與過去熟知的世界隔開了。李春平的反應中年男人看在眼裡,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很小心地把那份檔案放回資料夾,似乎這些紙片比李春平這個大活人更重要。
接下來,鄭副科長又宣佈了另一個決定。她讀的內容李春平已經聽不進去了。恍惚中,他明白自己已經被開除了黨籍和廠籍,強勞人員是他目前僅有的身份。
鄭副科長用手攏了攏本來就很整齊的短髮,鄭重地問李春平:“李春平,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李春平表情木然,聲音顫抖,兩滴淚珠在眼角掛著,好像隨時都要掉下來。
“那好,簽字吧。”她遞給李春平一張紙,接著又遞過來一支鋼筆。
李春平在絕望中心灰意冷,過去的輝煌就此消失,等待著他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命運……
四、勞改農場
兩個月下來,李春平還是難以勝任勞改農場繁重的體力勞動。眼下他正掄著鎬砸石塊,管教說這些碎石頭是用來鋪馬路的。
李春平被林子拉著,來到一棵大柳樹下歇息,幾個小夥子正坐在地下抽菸,嘴裡罵罵咧咧的。
從廁所出來時候,負責統計的大頭已經算計好了怎麼對付李春平,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帶尖的碎石頭攥在手裡。
“李春平,誰讓你丫歇著了?”距離大樹還有好幾米遠,大頭就來勢洶洶地嚷起來。
“嘿,讓人喘兩口氣行不行,敢情你丫站著說話不腰疼。”李春平正想站起來,被林子一把按住了。
“算了,林子,我也歇夠了。”李春平從柳樹下站起來,走到石堆跟前彎腰去拿鐵釺。
“別動,蝦哥,我看他敢吃了你。”林子的身段很靈活,他一腳踩住鐵椎,又彎腰撿起旁邊的鐵釺。
“李春平,你丫不服管了是不是?”大頭衝到李春平身邊,攥著碎石的手掄向李春平。血順著李春平的頭血流了出來。
“大頭,你丫真夠陰的……”看李春平掛了彩,林子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他抄起鐵釺照著大頭的臉上扎過去,大頭一閃,鐵釺從大頭耳邊擦過……
李春平還是頭一次來醫務室,他手扶著門框有點膽怯地叫道:“大夫——”
“進來。”金大夫和藹地招呼著。來了兩個多月,李春平還沒有見到如此心平氣和地同他講話的人,這讓他心裡暖洋洋的。
“打架了?”金大夫問,他手裡依舊擺弄著那副聽診器。
“我根本沒動手……”李春平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他不知道該怎樣向金大夫解釋剛才發生的事。
金大夫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他讓李春平先坐下,起身走向一旁的藥櫃,從裡面拿出棉籤,蘸上酒精,給李春平的傷口消毒,李春平疼得直咧嘴。
“忍住,一會就好!”金大夫一邊說著,一邊擦拭傷口。
“聽說你當過文藝兵?”金大夫看李春平有些緊張,便與他閒聊起來。
“嗯。”
“幾年?”
“六年。”
“在什麼地方?”
“昆明。”
“昆明?”金大夫興奮起來,“我就是昆明人。”
“真的?”李春平還是有些拘束。
“當然,那還騙你,我家是呈貢縣的!”
“呈貢縣呀,我們演出時去過。”李春平一點也不覺得拘束了,他跟金大夫很投緣。
“嗨,你的專業是聲樂還是器樂?”
“器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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