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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進來之後,他就想著如何措詞。但現在想想,不管怎麼措詞,這件事對王驥和整個靖遠伯府的傷害都是無可避免。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弄那些彎彎繞的東西了,直截了當些更好。
“唉,早知如此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王驥並沒有露出吃驚或憤怒的表情,老頭兒只是淡淡一笑,道:“王增尚主成了駙馬,再加京營總兵官之後,老夫便知道,胡老狐狸出的這個主意就是叫增兒出頭來對抗你。”
老頭兒緩步坐下,看著張佳木道:“如果你是一般權臣,這樣的安排儘夠了。但老夫現在看來,你是要橫下心來做事的人。要做事,就要攬權,攬的權越多,增兒與你就越生份,最後,結局必定是如此。”
“伯爺……”
“你不必抱愧,這是必然之事,易地而處,老夫也無法比你做的更好了。”
王增和張佳木的反目成仇,就是王驥說的這般情形。隨著張佳木權力日重,皇家和勳舊對他自然也是要提防。
提防之法,不外乎就是分權之術。
公然削權是行不通的,張佳木已經足夠退讓和韜光養晦,這樣再來削權,非jī出變故來不可。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慢慢兒扶植一個夠資格和張佳木對抗的人出來,王增,自然就是最佳選擇。
伯府佳公子,聰明大氣,有胸襟手腕,也有大量的祖父留下來的門生故舊。再加上也有駙馬的身份,後來加授伯爵,在身份上只比張佳木差一線的水平了。
如果給他加上京營總兵官,再加上掌五軍都督府的身份,幾年之後,權勢就不在張佳木之下了。
這兩人越生份,說明彼此在權力上爭鬥的越厲害。
不必怕他們聯合,因為在權力這種事上,沒有人會願意做副手。有資格上位或是平起平坐,誰會願意低人一頭?
但張佳木也知道,此次王增參與其中,並不是因為權位的鬥爭。而是實實在在的,是在天下大事的理念上有了分歧。
王增這樣的勳貴子弟,對大明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張佳木權力越高,如王增這樣的勳戚就心中越是不安。
再加上一些挑撥離間的手段,心高氣傲的王增自然也就是掉了進去,再也拔不出來。
想起這些過節,張佳木心中也是感慨嘆息,看向王驥,他也是極為為難。
王增不置於法,對上對下,都是無法交待的事。雖然,他能以自己的無上權位,拿出王增是駙馬的身份來赦免他一命,但就是這樣,也是太難服眾了。
就是他自己心裡那一關,也是過不去的。
說不惱恨那也是假的,人非聖賢,沒有被人打一耳光再把另外一邊臉湊過去的道理。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才是人生至理。什麼寬恕,大度,仁德,都只能在抱復之後再談。
“增兒,已經伏劍自裁了。”
王驥臉上一無表情,但話語裡深沉的悲哀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什麼?”張佳木渾身一震,看向王驥,滿臉的震驚之色,“王兄已經?”
“是的,”王驥搖了搖頭,道:“增兒說,與其叫老夫為難,向你求情,也使你為難,彼此都為難,不如早點自己了斷了也罷。”
他伸出手來,止住要接話的張佳木,又道:“增兒說了,換了你是他,也是這般選擇。而換了他是你,也是一般做法。所以,無需多說什麼。”
“唉,何至如此!”
事到如此,張佳木也就只能嘆息不語了。
王驥一夜間老了十歲般,臉上的皺紋也是越發深刻。王增的事,對他的打擊至為慘重,可以說,在場的人都是看出來,老頭子命不久矣了。
一見如此,再想想王增已經天人相隔,張佳木便是再鐵石心腸,也是眼眶有些兒發紅。
畢竟,在這靖遠伯裡有他一段至關重要的回憶和美好的過往,當初就是在這裡,他擺脫了黯淡無光的前程,就是在這裡,揚帆起航。
他站起身來,到王驥身前,跪下施了一禮,道:“伯爺請放心,日後由我看顧王家,一定不教王家再吃一點虧。”
以張佳木的身份,說出這般話來,老實說,在未來幾十年內,這個承諾比皇帝的丹書鐵券還要管用的多。
世侯伯府,要的就是一份安穩。
有張佳木這麼一個承諾,便是心如槁木的王驥,也是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