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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弄得捐冊上,緣簿上,沒一本沒有“盛莊德華”四個字。莊夫人卻從容得很,恬淡得很,明窗淨几,布被疏裳,任憑地方怎樣豪華,家庭怎樣富麗,他除出善舉以外,概不十分問訊。一年復一年,幾乎無歲不賑,無省不賑。
國家沒得什麼酬報,賞匾額,賞勳章,還把婦女們制就一種慈惠章,竹葉蘭花,搭配的連繫不斷。下面嵌著珍珠寶石,一隻鸞呀、鳳呀,真是鏤金錯采,奕奕有神。這慈惠章又分做五等,一等中,又分做五級。總統的國寶,內閣的文書,從銓敘局頒發出來,赴印鑄局納費只領。此時,總統已選了徐世昌,他棄了清國的太保,做民國的國務卿,做過民國的國務卿,再做民國的大總統。他是不講究武功,講究文治的,水竹村裡的閒趣,晚晴簿裡的雅興,同一班名流墨客,彼此周旋。就中有個金匱廉惠卿,便是吳芝瑛女士的丈夫。雖然是個文人,著實有點俠氣。他談起那年良弼被炸,實在可慘。如今血衣血褲,同平日所用的佩刀戎服,還是他女兒弱男儲存。大眾想替他造個祠堂,只是不經府裡批准,恐怕對於民國法制,有點窒礙。世昌道:“不是從前鑲白旗副都統兼軍府諮軍諮使嗎?有兒子沒有?”
惠卿道:“只有三個女兒,最長的便是弱男,今年十五歲了。炸他的是四川彭家珍,聞說也傷重死了。良弼比不得別個旗人,日本的同學,亦有許多是可以作證的。”
侍從武官長蔭昌在旁邊,也幫著說話。世昌叫良弱男備個正式呈文來。惠卿知照了弱男,總算有了希望。那帶血帶淚的呈詞,還出自惠卿手筆。一面忙著勘祠址,集祠費,邀了幾個發起人,預備刊印捐冊。世昌果然準下來,還撥了一千元。惠卿早在寺院裡劃出一角地,打起圖樣來。中間三楹,安放神牌,陳設祭器。從左首進去,結構著小小花園。花廳上排著幾口櫥,將血衣血褲、佩刀戎服,編號儲藏,還有些書畫長卷,都留著存個紀念。廳外瀹泉疊石,灌樹澆花,極為精雅,既可憩息家屬,又可酬應賓朋。正月裡開放幾天,把櫥裡的遺物搬出來,可以供人觀覽。
惠卿計劃已定,估計各費必須三萬元左右。弱男家裡,清貧得很,哪能出資建築?旗門子裡的戚友,到此已風流雲散,好問哪個去商議?便是幾個在京的,也是衣食住要緊,哪有閒錢幹這不急的事?若說到民國的官吏,為著良弼建祠,總覺得隔膜一層,出錢亦不踴躍。惠卿東集西湊,不過萬金,卻好上海的羅迦陵夫人晉京,開口便答應一萬。惠卿喜出望外,昕夕趕造。
在這羅夫人一萬銀圓,何曾算得巨數?他丈夫歐司愛哈同先生,是上海英僑首富。他住得愛儷園裡,開義賑會,開水災會,絡繹不絕。兩夫婦捐款,不止數十百萬,一部大藏經,兩個男女大學,尤其耗費得厲害。上海談起女慈善家,不是莊夫人,便是羅夫人。兩個人都得過一等一級的寶光慈惠章。羅夫人比莊夫人尤其性情溫厚,學問深純,每年禮佛朝山,往返南北。
京中的人,都知道他慷慨,不道他竟擔任三分之一。
不久,祠堂建好,惠卿總算大事已遂,去謝了世昌一番。
忽然椿樹四條衚衕,發生一件娼賭案來,牽涉的人不少,已由警署拿獲鞫訊了。正是:花謝水流何太驟,株連蔓引欲奚求。
欲知後事,且聽下文。
第九十四回 開私門窩娼捕陳七 追汽車擇婿笑朱三
上回說到椿樹四條衚衕,鬧出娼賭大案,這窩家便是戲子陳葵香的母親,綽號叫做陳七奶奶。他在清國季年,北京盛行南班子的時候,便在南邊販了幾株錢樹子,開起私門子來。這班獵豔的大小官僚,日日去逛衚衕。防得都老爺要無端開口,雖然彌縫得無事,畢竟多了一條裂痕。況且清音小班裡,碰和擺酒,鬧得煙塵抖亂,還是可望而不可即。急色兒哪裡忍耐得住?又沒有整百整千的銀錢使,只落得暗暗裡垂涎,隱隱裡下淚。若說二三等茶室,省是省了,便是便了,又怕買著回頭貨,花了一筆醫藥費,還要惹人笑話。陳七奶奶趁著這個好機會,想出這個法子來,將小班茶室的生意,一網打盡。真是門盈如市,賓至如歸。陳七奶奶居住的是大廈高廳,使喚的是丫鬟龍媼,不論旗妝的,漢妝的,只要拜在膝下,都算是乾女兒。葵香的媳婦,又美麗,又機警,幫這七奶奶殷勤招待,沒個人不喜歡他。家裡的姐妹花,一個綽號叫“萬人迷”,算是七奶奶的臺柱;此外一個二姑娘,一個小林姐,都是常川駐紮。若是客人不中意,那大大小小的照片,取出來隨人選擇,只須寬費幾吊車錢,自然包你稱心如意。七奶奶也看著來客對付,若是有點經驗的,不過照例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