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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於連,說話間拿出了深受感動的樣子。最卑劣的偽善實在太明顯;於連一輩子還不曾這麼憤怒過。
教士進來已經一刻鐘,於連完全成了個懦夫。他第一次覺得死是可怕的。他想到執行後兩天,屍體開始腐爛……
他正要表現出軟弱,或者撲向教士,用鎖鏈勒死他,這時候突然想。何不請這個聖潔的人為他舉行一次四十法郎的彌撒,就在當天。
時間快到中午。教士走了。
第四十四章
他一走,於連便大哭,為了死亡而哭,漸漸地他對自己說,如果德·萊納夫人在貝藏松,他定會向她承認他的軟弱……
正當他因心愛的女人不在而最感惋惜的時候,他聽見了瑪蒂爾德的腳步聲。
“監獄裡最大的不幸,”他想,“就是不能把門關上。”不管瑪蒂爾德說什麼,都只是讓他生氣。
她對他說,審判那天,德·瓦勒諾先生口袋裡已裝著省長任命書,所以他才敢把德·福利萊先生不放在眼裡,樂得判他死刑。
“‘您的朋友是怎麼想的,’德·福利萊先生剛才對我說,‘居然去喚醒和攻擊這個資產階級貴族的虛榮心!為什麼要談社會等級?他告訴了他們為維護他們的政治利益應該做什麼,這些傻瓜根本沒想到,並且已準備流淚了,這種社會等級的利益矇住了他們的眼睛,他們就看不見死刑的恐怖了。應該承認,索萊爾先生處理事情還太嫩。如果我們請求特赦還不能救他,他的死就無異於自殺了……’”
瑪蒂爾德當然不會把她還沒有料到的事情告訴於連,原來德·福利萊神甫看見於連完了,不禁動了念頭,以為若能接替於連,必對他實現野心有好處。
於連乾生氣,又有牴觸情緒,弄得幾乎不能自制,就對瑪蒂爾德說:“去為我做一回彌撒吧,讓我安靜一會兒。”瑪蒂爾德本來已很嫉妒德·萊納夫人來探望,又剛剛知道她已離城,便明白了於連為什麼發脾氣,不禁大哭起來。
她的痛苦是真實的,於連看得出,就更感到惱火。他迫切地需要狐獨,可如何做得到?
最後,瑪蒂爾德試圖讓他緩和下來,講了種種道理,也就走了,然而幾乎同時,富凱來了。
“我需要一個人待著,”他對這位忠實的朋友說……見他遲疑,就又說,“我正在寫一篇回憶錄,供請求特赦用……還有……求求你,別再跟我談死的事了,如果那天我有什麼特別的需要,讓我首先跟你說吧。”
於連終於獨處,感到比以前更疲憊懦弱了。這顆已被折磨得虛弱不堪的心靈僅餘的一點兒力量,又為了向德·拉莫爾小姐和富凱掩飾他的情緒而消耗殆盡。
傍晚,一個想法使他得到安慰:“如果今天早晨,當死亡在我看來是那樣醜惡的時候,有人通知我執行死刑,公眾的眼睛就會刺激我的光榮感,也許我的步態會有些不自然,像個膽怯的花花公子進入客廳那樣。這些外省人中若有幾位眼光敏銳的,會猜出我的軟弱……然而沒有人會看得見。”
他於是覺得擺脫了幾分不幸。“我此刻是個懦夫,”他一邊唱一邊反覆地說,“但誰也不知道。”
第二天還有一件幾乎更令人不快的事等著他呢。很長時間以來,他父親就說來看他;這一天,於連還沒醒,白髮蒼蒼的老木匠就來到了他的牢房。
於連感到虛弱,料到會有最令人難堪的責備。他那痛苦的感覺就差這一點兒了,這天早上,他竟深深的懊悔不愛他父親。
“命運讓我們在這世界上彼此挨在一起,”看守略略打掃牢房時於連暗想道,“我們幾乎是儘可能地傷害對方。他在我死的時候來給我最後的一擊。”
就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老人開始了嚴厲的指責。
於連忍不住,眼淚下來了。“這軟弱真丟人!”於連憤怒地對自已說。“他會到處誇大我的缺乏勇氣,對瓦勒諾們、對維裡埃那些平庸的偽君子們來說,這是怎樣的勝利啊!他們在法國勢力很大,佔盡了種種社會利益。至此我至少可以對自己說:他們得到了金錢,的確,一切榮譽都堆在他們身上,而我,我有的是心靈的高尚。”
“而現在有了一個人人都相信的見證,他將向全維裡埃證明我在死亡面前是軟弱的,並且加以誇大!我在這個人人都明白的考驗中可能成為一懦夫!”
於連瀕臨絕望。他不知道如何打發走父親。裝假來欺騙這個目光如此銳利的老人,此刻完全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他迅速想遍一切可能的辦法。
“我攢了些錢!”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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