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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經過陽臺門口的醫生大概聽到他們的哭泣,帶著一個護士探頭探腦走進陽臺。他們走進陽臺以後嚇了一跳,因為他們看到本應絕對避免激動的病人淚流滿面,醫生本想立即上前阻止,但信誠的人生告別令他動容。他和護士默默地站在他們後面,直到信誠和優優的哭聲壓抑了彼此的傾吐,他們才得以上前安慰勸阻。
醫生說:“凌信誠,你沒事吧?沒事別哭了,別哭了,有事好好說。我不是告訴你什麼事都別激動嗎……”
醫生又說優優:“你好好勸勸他,你也別哭了。他總這樣激動很危險的,你可要負起責任來。”
優優不再哭了,臉上還掛著透亮的淚珠,但她伸出雙手,先把信誠的眼淚擦了。姓林的律師很配合地及時表示:“這樣吧凌先生,你的意思我們都聽明白了,也都記下來了。我們先回去,為你起草一份正式的文字,等明天我們再來,再給你過目。如果你需要進行遺囑公證的話,可以請一家公證處來,我們替你請也行。”
凌信誠眼睛紅紅的點頭說道:“我要公證,我一定要讓這份遺囑的效力,不出任何問題。”
這個傷感的黃昏,這個落淚的黃昏,連同這黃昏中絢爛多彩的晚霞,讓優優終於改變,讓她終於譴責自己,不該在精神上對信誠不忠。她情不自禁把信誠抱在懷裡,她親吻了他瘦削的面頰,她說情誠你原諒我吧,我需要你的原諒。
信誠說:“你這麼好,我原諒你什麼?”
優優說:“我不好,我不好,我有過很多過錯……”
信誠用柔軟的雙臂和溼潤的親吻,回應了優優的擁抱,他說:“我也有過很多過錯,可只要我們相愛,過錯就不重要了。真正愛上一個人的話,就可以原諒他的一切。”信誠頓了一下說:“我愛你優優。”
優優說:“我也愛你。我愛你信誠!”
這或許是優優第一次發自內心,大聲地對信誠說出愛字;她擁抱著信誠,第一次覺得是擁抱著自己的愛人。雖然信誠並未意識到優優內心的劇變,但優優此時對愛意的表達,還是令他把身體內殘存的力氣,全部釋放出來,更緊地抱住優優。他的脈搏平時總是弱得難以摸到,而此時隔了衣服,優優還能聽到他激烈的心跳。
這個激動人心的黃昏也讓優優把上午與阿菊的會面暫時忘掉。自從她到清水湖陪伴信誠以後,信誠多次要求與她同床,但她每次都祭出醫生的告誡躲閃推託。而那天晚上她卻始終把信誠抱在懷裡,直到他靜靜沉人夢鄉。信誠在優優的懷裡像個孤兒,需要的不是肌膚慾望,只是溫暖的愛撫,只是不被大人遺棄。
這個晚上優優很久很久沒有入睡,黑夜的寧靜牽引她夢境般的回顧一生。她的回顧最先從父母和她家的老屋開始,但父母和老屋早已不復存在,印象不免模糊。所以她的思緒很快便被大姐牽走。想到大姐優優暗暗流了眼淚,她流淚是因為她相信大姐一直在想著她呢。大姐如果一直想她,見不到她一定心中不寧。那種牽掛思念之苦,優優感同身受。她想她也許此生再也不能與大姐相見了,再也無緣一起生活,再也聽不見大姐的嘮叨,再也不能象信誠現在這樣,蜷縮排大姐溫熱的懷抱。優優此時抱著信誠,就像抱著自己的弟弟,抱著自己的孩子,信誠睡夢中的每一聲輕嘆,每一個悸動,都讓優優無比牽掛,無比心疼。那感覺就像大姐當年抱她,那份充滿慈愛的心情,大概也是同樣。
優優擁抱著熟睡的信誠,用心傾聽著他均勻的呼吸,用身體愛撫著他細滑如級的面板,用雙手在他的脊背緩緩遊走。她仔細感受著他的每一縷起伏的肌肉,每一根清晰的筋骨。她想這就是她的男人了,她將與之廝守一生。她想到信誠對自己表現出的種種依賴,讓她意識到一種無形的責任,這種責任直到今夜為止,終於轉化為愛的感覺。她的面孔沐浴著窗外的月光,終於露出微微的笑容。
和以往每個不眠之夜幾乎一樣,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周月。不知為什麼今夜的周月離她遙遠了許多,似乎化作了瞑瞑星斗,向她眨著空靈的眼睛。那眼睛還是那麼黑白分明,那頭髮還象那位韓國歌星,因此她心中的周月還是那麼完美無缺,但是,確實離她遠了,變成了她的回憶,變成了她的夢幻,變成了她的歷史,他是她歷史中最發光最浪漫的一個華美的篇章。當她就要把這個篇章翻過去的時候,心中還是依依不捨,有些嘆息,有些惆悵。
我這樣描寫優優夜不成寐的浮想,既是基於對現代女孩浪漫空想的寬容,又是對母性光輝的讚美。直到皎潔的月色漸漸隱去光芒,整個病房沉人黎明之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