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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結下仇家無數,只要江湖上一傳開自己眼睛瞎了,強仇紛至沓來,那時如何抵禦?看來性命難以保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女兒。他以耳代目,聽得胡斐卻敵救火,乾淨利落,智勇兼全,這人素不相識。居然如此義氣,女兒實可託付給他,於是問道:“小兄弟,你尊姓大名,與我可有淵源?”
胡斐心想我爹爹不知到底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下,此刻不便提起,當下說道:“丈夫結交,何重義氣,只須肝膽相照,何必提名道姓?苗大俠若是信託得過,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令愛周全。”苗人鳳道:“好,苗人鳳獨來獨往,生平只有兩個知交,一個是遼東大俠胡一刀,另一個便是你這位不知姓名、沒見過面的小兄弟。”說著抱起女兒,遞了過去。
胡斐雖與他一見心折,但唯恐他是殺父仇人,恩仇之際,實所難處,待聽他說自己父親是他生平知交,心頭一喜,雙手接過女孩,只見她約莫六七歲年紀,但生得甚是嬌小,抱在手裡,又輕又軟,淡淡星光之下見她閤眼睡著,呼吸低微,嘴角邊露著一絲微笑。
鍾氏三雄見胡斐也在此處,又與苗人鳳如此對答,心中都感奇怪。苗人鳳撕下一塊衣襟,包在眼上,雙手負在背後,低沉著嗓子道:“無恥奸賊,一齊上吧。我女兒睡著了,可莫大聲吵醒了她。”鍾兆英踏上一步,怒道:“苗大俠,當年我徒兒死在你手下,我兄弟來跟你算帳,後來得知我徒兒覬覦別人利器,行止不端,死有應得,這事還得多謝你助我清理門戶。”苗人鳳“哼”了一聲,道:“說話小聲些,我聽得見。”鍾兆英怒氣更增,大聲道:“只是那時你腿上受傷,我三兄弟仍非敵手,心中不服,苦練了八年武功之後,今日再要來討教。在途中得悉有奸人要對你暗算,我兄弟兼程趕來,要請你提防。眼下奸人已去,你肯不肯賜教,但憑於你,何以口出惡言?又何以自縛雙眼,難道我鍾氏三雄如此不肖,你連一眼都不屑看麼?還是你自以為武功精絕,閉著眼睛也能打敗我三兄弟?”苗人鳳聽他語氣,似乎自己雙目中毒之事,他並不知情,沉著嗓子道:“我眼睛瞎了!”
鍾兆英大驚,顫聲道:“啊唷,這可錯怪了你苗大俠,我兄弟苦練八年,武功也沒什麼長進,跟你討教之事,那不用提了。你可知韋陀門有個名叫劉鶴真之人嗎!適才你打走的人中,並沒他在內。此人一兩日內,定會來訪。苗大俠你眼睛不便,此人來時,務須小心在意。”
胡斐插口說道:“鍾大爺,那劉鶴真下毒之事,你當真不知情麼?”鍾兆英道:“你跟苗大俠到底是友是敵?咱們要阻截那劉鶴真,你何以反而極力助他?”胡斐道:“此事說來慚愧,其中原委曲折,小弟也弄不明白。好在那劉鶴真已給小弟擒住,壓在後面井中。咱們一問便知端的。”轉頭問苗人鳳道:“鍾氏三兄弟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鍾兆文冷冷地道:“我們既不行俠仗義,又不濟貧助孤,算什麼好人?”苗人鳳道:“鍾氏三雄並非卑鄙小人。”三兄弟聽了苗人鳳這句品評,心中大喜,當真是一言之褒,榮於華袞。三張醜臉都是顯得又喜歡又感激。
兆文、兆能兄弟倆繞到屋後,抬開井上的水缸,喝道:“跳上來吧!”只聽得井中哼哼唧唧,竟有兩個人的聲音,砰的一響,又是拍的一聲,還夾著稀里嘩啦的水聲,那兩人似乎正在拚命相鬥。在這井中一個人轉折都是不便,兩人竟擠著互毆,狼狽之情,可想而知。鍾兆文將井邊的吊桶垂了下去,喝道:“抓住吊桶。我吊你們上來。”覺得繩上一緊,下面已經抓住,於是使勁收繩,果然溼淋淋的吊起兩人。劉鶴真腳未著地,一掌便向另一人拍了過去。那人武功不及他,在井中已吃了不少苦頭,給他按著喝飽了水,已然昏昏沉沉。鍾兆文眼見這一掌能致他死命,忙伸手格開。鍾兆能一對判官筆分點兩人後心,喝道:“要命的便不許動。”兄弟倆將兩人抓到屋中。這時胡斐已將那女孩交回給苗人鳳,點亮了燭臺。臥室中燒得一塌胡塗,滿地是水,竟無立足之處。苗人鳳將女兒放在廂房中自己床上,回身出來時,鍾氏兄弟已將劉鶴真和另一人抓到。苗人鳳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韋陀雙鶴’的名頭,我二十多年前便已聽到過。劉師兄和萬師兄兩位,江湖上的聲名並不算壞啊。”劉鶴真道:“苗大俠,我上了奸人的當,追悔莫及。你眼睛的傷重麼?”鍾氏三兄弟一齊“啊”的一聲。他們不知苗人鳳眼睛受傷,原來還只適才之事。苗人鳳不答,向那使刀之人說道:“你是田歸農的弟子吧?天龍門的武功也學到七成火候了。”那人嚇得魂不附體,突然雙膝跪倒,連連叩頭,說道:“苗大俠,小人是受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