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2/4 頁)
錯的話,他留給您的印象與其說是不良的,不如說是良好的,對吧?”
“對,正是如此。他本應對我冷淡。我們經過他鎮壓和毀壞過的地方。我原以為他是個粗野的討伐者或者是個革命的狂暴的劊子手,可他兩者都不是。當一個人不符合我們的想象時,同我們事先形成的概念不一致時,這是好現象。一個人要屬於一定型別的人就算完了,他就要受到譴責。如果不能把他歸入哪一類,如果他不能算作典型,那他身上便還有一半作為一個人必不可少的東西。他便解脫了自己,獲得了一星地半點不朽的東西。”
“聽說他不是黨員。”
“是的,我也覺得他不是。他身上有什麼吸引隊呢?那就是他必定滅亡。我覺得他不會有好下場。他將贖清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革命的獨裁者們之所以可泊,並非因為他們是惡棍,而是他們像失控的機器,像出軌的列車。斯特列利尼科夫同他們一樣,是瘋子,但他不是被書本弄瘋的,而是被往昔的經歷和痛苦逼瘋的。我不知道他的秘密,但我相信他一定有秘密。他同布林什維克的聯盟是偶然的。他們需要他的時候,尚可容忍他,他同他們走同樣的路,但一旦他們不需要他了,便會無情地把他甩掉並踩死,就像在他之前甩掉並踩死許多軍事專家一樣。”
“您這樣想?”
“絕對如此。”
“他就沒救了嗎?比如,逃跑?”
“往哪兒跑,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先前在沙皇時代還可以這樣做。現在您試試看。”
“真可憐。您講的故事引起我對他的同情。可您變了。先前您提到革命的時候沒這麼尖刻,沒這麼激動。”
“問題恰恰在這裡,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凡事總該有個限度。這段日子總該見成效了吧。但很清楚,混亂和變動是革命鼓動家們唯一憑藉的自發勢力。可以不給他們麵包吃,但得給他們世界規模的什麼東西。建設世界和過渡時期變成他們自身的目的。此外他們什麼也沒學會。您知道這些永無休止的準備為何徒勞無益?由於他們缺乏真正的才能,對要做的事事先並未做好準備。而生活本身、生活現象和生活的天賦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事!為什麼要讓杜撰出來的幼稚鬧劇代替生活,讓契河夫筆下的逃學生主宰生活呢?夠了。現在該我問您了。我們是在你們城裡發生政變那天抵達的。交戰的那天您在城裡嗎?”
“懊,那還用問!當然在城裡。四處起火。我們自己差點被燒死。我對您說過了,房子震得很厲害。院子裡至今還有一顆沒爆炸的炮彈。搶劫,炮轟,什麼可怕的事都有,像歷次改變政權一樣。對那種時期我們已經司空見慣,成專家了。不是頭一次了。白軍佔領的時候都幹過什麼事呀!殺人,報私仇,勒索敲詐。對,我忘了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咱們的加利烏林,在捷克人那裡當上了大人物。總督之類的官。”
“我知道,聽說過了。您見過他嗎?”
“我們經常見面。多虧了他,我不知救過多少人!掩護過多少人!應當公正地對待他。他的表現無可指摘,像個騎士,同哥薩克大尉和警察那群卑鄙小人完全不一樣。但那時操縱局勢的正是這幫小人,而不是正派的人。加利烏林幫過我很多忙,真得謝謝他。您知道我們是老熟人。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經常到他長大的院子裡去玩。院子裡面住的是鐵路工人。我小時候就看清楚了什麼是貧困和勞動。因此,我對革命的態度跟您不一樣。它同我更接近。這裡有許多同我親近的東西。突然這個小男孩,掃院子人的兒子,當上了上校,甚至是白軍將軍。我是文職家庭出身,分不清軍銜。我的職務是歷史教師。是啊,就這麼回事兒,日瓦戈。我幫助過很多人。我常去看他。我們常提到您。我在所有的政府部門裡都有關係和保護人,也從各個方面招致不少痛苦和損失。只有蹩腳書裡的人才分為兩個陣營,互不來往。可在生活中,一切都交織在一起了。要想一生中只扮演一個角色,在社會中佔據一個位置,永遠只意味著同一個東西,需要成為一個多麼不可救藥的微不足道的角色呀!啊,原來你在這兒?”
一個枕著兩條小辮的八歲小女孩走進屋。兩隻距離很寬的細眼睛賦予她一種調皮的神態。她笑的時候眼睛微微抬起。她進門前已經知道媽媽有客人了,但跨過門檻時仍然認為有必要在臉上裝出驚訝的神情,行了個屈膝禮,毫無畏懼地盯著醫生,眼睛沒眨一下,只有很早就學會沉思並在孤寂中長大的孩子才會這樣看人呢。
“我的女兒卡堅卡。請多關照。”
“您在梅留澤耶沃給我看過她的照片。長大啦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