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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最是寵辱不驚,自知今日令眾人諸多驚訝,也在意料之中,因此以不變應萬變,仍是一貫作風,請安後即回藕香榭,也不多言,也不多行,叫別人想嚼舌也說不得她什麼。
不過是言語靈巧,舉止貼心,但是人不都是要長大的麼?她只是想通了。
勞頓了一天,真是不同,讀了一會子經,覺得渾身倦痛。惜春暗自搖頭,笑自己嬌弱,自言自語道:“這要是出家化緣一日走個十幾裡地怎麼好?
又讀了一會子,實在掌不住,準備上床安歇,順口叫了入畫,才想起她的腿傷了,老大一塊瘀青,自己早已吩咐她休息的。
是別的丫頭應了,但進屋的到底是入畫,惜春看她也不驚訝,卻是自己動手寬衣,側過臉幽幽道:“現在不忙,一時等她們睡了,你再和我說。”
入畫怔住,看住她無言以對。也說不上感激,不過,她是有些喜歡這屋裡長存的沉默和冷淡的味道了。疏離也是一種尊重。入畫隱約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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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惜春記(二八)(1)
又過了一時,巡夜的婆子在外面廊下提著燈籠照應,低聲請安::“天色晚了,請姑娘早些安置。”入畫回過神來對窗外道:“大娘,我們姑娘已經睡下了。”
婆子道:“那好,姑娘你也休息吧。”入畫應了。婆子悉簌的腳步聲遠去,小丫鬟們關門告退,屋子裡人聲靜了,只餘下惜春併入畫兩個。
入畫跪下來。
惜春從床上坐起,看著她。“四丫頭,以後不必遇事就跪。以後你就知道,人這一世最難得是雙腳站牢。”她想起祖母的話,老太太幽隧的目光藏住了太多人世間的智慧,淡淡一句,就叫她心驚。
“入畫……”她想叫她不必跪,想想仍把話嚥下去,還是跪著吧,先跪著,日後才知道站著是不易的,況且今日她做錯了,不能縱壞了她。惜春想著轉口道:“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入畫叩頭道:“實不敢瞞小姐,那個人是我的表哥,現在東府珍大爺手底下做事,原叫張遠義,大爺改叫來意兒。給我的那包東西是素日裡大爺一時高興賞下的,怕擱在東府被人順了去。”
惜春低頭不響,只拿手挲著被面,眼神幽幽:“若單是這事也就罷了……假若還有別的事,以後發出來,可別怪我不講情面。”惜春抬頭看她,嘆道:“你也知道我的處境艱難,兩處不是人。那府裡容不得我,我也不肯去。這府裡也是個外客,只不過大家顧全老太太的面子,賞我幾天安生日子過。因此我斷不肯有什麼口舌落在別人手裡。”
“姑娘……”入畫急得流淚,指天發誓:“就是死,我也不敢髒了姑娘的地。”
“那麼好吧,你起來,去睡吧。”惜春準備躺下就寢。入畫不敢站起來,臉漲的通紅,趴在地上說:“還有一事求姑娘成全……”
“什麼事?”惜春轉臉看她,泛起一點猶疑。
“我想求姑娘……來意兒已經在珍大爺面前求下了我……只求姑娘準了……”
惜春胸口一陣冰涼,冷笑道:“我說有這麼清白的事!紅娘傳箋不算,這回子已經演到私定終身了,西廂記唱足全套!我竟是一點不知!你這會子又來磨我做什麼,打量著珍大爺疼你們,一併求了他豈不利索!”
屋子裡又靜了,一聲接一聲的抽泣,像臺上飄飄渺渺的戲音,惜春突然感覺自己回覆年少時坐在臺下看戲一樣疏遠的心境,知道是戲,卻看不懂戲,無法投入。地下,入畫哭得臉色慘白:“我是姑娘的人,豈有去求大爺的理,姑娘一旦出了閣,我就要跟去,所以只得這會子不要臉全部說明白了,明知小姐生氣也顧不得了!人活一世,各有各的主,我是不能隨你嫁給馮紫英的。”
惜春手足冰涼,可是胸口裡的火壓也壓不住,直躥上來。那火燒得她眼眶泛紅,顧不得冷,翻身跳下床來,揚手準備給入畫一記耳光。
到底沒打下去,手在半空停住了!打不得!她沒動手打過丫鬟,丫鬟也是人。當然也是自重,她打入畫只證明她自己心虛,自卑。
惜春只氣得幹噎,瞪著入畫!她,怕她生氣!不,她一點也不怕她!竟然敢跟她講這樣肆無忌憚的瘋話,到底是輕賤她,換了侍書,敢對探春講這樣的話?紫絹敢對黛玉這樣急扯白臉地無禮麼?
到底是輕賤她!身世的陰霾浮上了惜春的心頭,龐大而猙獰。這麼多年,她不是個石頭,一點春心不動。她只是不敢動,不能動。怎麼議親?怎麼介紹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