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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陰森森冷笑。
惜春漠然。他的敵意她早就領略,不會再有驚懼,不會疼痛,不會流血。
“我是來拿父親的書,與你無關,你去應酬你的朋友馮紫英,他在外面等你。”
惜春說完轉身,準備開啟門出去。
“你見過馮紫英?”賈珍叫住她。
“如何?見不得,這便觸犯天條了?惜春站住了,卻不屑回頭,冷笑道:父兄做出那樣的事,做妹妹的自然獲益菲淺,哥哥放心,妹妹必不如哥哥。可和男人說幾句話的膽子還是有的。”
賈珍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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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惜春記(二六)(1)
門被拉開了。惜春走了出去,徑自去賈敬的道房取書。
道房整齊潔淨。賈敬的書,整整齊齊的壘在書桌和架子上。
惜春呆立了一會兒,走到賈敬的道床上躺下,怔怔地流下淚來,以前看書說睹物思人,總是懷疑,不料是真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是胸腔裡,那顆酸澀的心,唯一清晰的感覺。儘管他給她的溫情亦是蒼白寡淡,回之無味。
但畢竟有過。他叫她惜兒呵,除了他,只有可卿這樣叫她。
一本本的書翻過,拿到妙玉要的書。要離去的時候,惜春想,要為父親整理一次房間,在他生前,一次,也沒有這樣做過。
整理的時候,從書裡,飄出一個信封。上面寫著:惜春吾兒親啟。但那裡面是空的。
惜春拿著那個信封。她不知道這裡面的信被誰取走了,心裡,失落而惆悵。隱隱覺得有個秘密離自己遠去。
希望不是被他拿走了,惜春捏住信封想。希望不會,因為賈珍是不會來碰賈敬的書的,他憎他憎到死,沒那個閒心。
但那個秘密,父親要說的話,看來是和自己失散了。
惜春嘆了口氣,朝外走去。如果已經失去的東西,她不會為之太傷神眷戀。人的去留亦不由人,何況是物。
入畫不知去了哪裡,不在外面侯著,惜春皺眉,獨自向前走去。
像周圍氣場發生了異變,空氣在發酵。某種感覺引惜春轉過臉去。
她看見馮紫英在對面的遊廊,也是慢慢走,目光也是向這邊遊動。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她停,他也停。
變相地調戲。
既然發現,她就不能再看。這是身為女子的悲哀,連喜歡一個男人,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看,作賊似的,常常看戲,戲中的小姐將臉用團扇,絹帕遮住,從後面小心翼翼的窺,目標太散,窺的時間太短,看得了臉看不到腳,看的得了人,看不到心,一個看錯,真是可憐!
看男人,必定要湊近了,眼耳鼻舌身,色聲香味觸,心肝脾肺腎,扒開了看,看得仔細,驗明正身,方能收貨。
自然,似這般精細,估計世上已滅了人煙。
院中無人,馮紫英走到她面前來。
這男人,好大膽!惜春心一跳,心裡亦喜亦憂。
隔的太遠,她不想,離的太近,她不願。
這遠遠近近,如何自處?
她站住了,抬頭看著他。
“將軍……”
“你可以叫我紫英。”
她低下頭去,天下男人皆是這樣表示親近。他待她不算稀奇。
“你笑什麼。”他笑吟吟的看著她。
“我在笑嗎?”惜春有些奇怪地抬頭看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可不是在笑麼?她趕緊收斂心神,忍不住唸佛。
馮紫英看她慌亂的樣子,更加可樂,微笑看她,打趣道:“姑娘的阿彌陀佛可管的寬。”
“放肆。”惜春輕斥他,自己也忍不住輕笑,接著側身要躲過他。
馮紫英大方讓開,並不糾纏。
惜春一愣,輕輕失落。抬起眼看他。
一張微笑的臉,眼睛湛亮,睫羽濃密修長,像蝴蝶的翅膀扇動。一點飛雪落在上面,瞬間就化了,晶瑩細小的水珠,在惜春眼裡跳躍扇動。他毋庸置疑地英俊。
“我會等著再見你,等你還我東西。”在惜春逃離的時候,他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
呼氣如蘭,耳朵,心動。
惜春跑了出去。
心旌搖曳,暗自握緊那塊絹帕,惜春在院子門口回過頭去,看見天邊誰潑出了的顏料,濃烈豔麗的金色陽光,水一樣漲滿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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