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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博物館島、柏林大教堂和其他一大批建築相繼完成。他按照香榭麗舍大街修建了選帝侯大街,柏林成為真正的大都市。
今日的柏林很大一部分是二戰後的重建。俾斯麥時代的建築還有一部分遺留,但大部分都毀於二戰時盟軍的轟炸,此時能看到的是戰後新生。新老建築的交錯讓人目睹歷史的交錯。申克爾代表新古典主義的柏林,他是19世紀初傑出的建築家和畫家,他所設計的憲兵廣場劇院和老博物館都是古典主義的典範。老博物館中有希臘出土的多種雕塑,博物館內外形成一體。國會大廈是1894年沃勒特建築的文藝復興式樣建築,1945年毀掉,20世紀60年代重建。選帝侯大街在民主德國和聯邦德國分裂的時候曾經被攔腰截斷,這條寬闊筆直的大道一端連線國會大廈,另一端連線博物館島和霍亨索倫家族教堂、柏林大教堂。在隔絕的時期兩邊各自發展,如今當壁壘拆除,路的盡頭一覽無餘的時候,清晰可見的差異如同赫然暴露的傷痕。
在柏林的街上走著,想到德國的整個20世紀,人的心裡會有許多唏噓。目睹19世紀的歷史種種,也許我們能非常容易地理解當時德國希望統一與強大的意願。西有法國威脅,東有奧地利與俄羅斯強盛,拿破崙與奧地利的婚姻讓普魯士夾在中央,又沒有義大利的富有和英國的工業,沒有海軍和殖民地,只有代代相傳的詩歌,唱著古老的日耳曼英雄。這樣的內憂外患成為一種逼迫,越是憂患,人心裡希望統合的意願就越強烈。直到1871年才真正有了統一的德意志帝國。從文化多樣的角度這或許是好事,但從民族心態的角度則很難說。像瓶子裡的魔鬼在等待中許願,從對拯救的答謝,到對拯救的詛咒,等得太久,所要的回報就要加倍。20世紀是對19世紀的反諷,統一的喜悅化為戰爭的瘋狂,等待拯救等來一場屠殺。也許這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世紀之交的時刻,還沒有人能預見到後世的悲歌。1889年,柏林仍然在上升的希望之中,得來不易的輝煌,欣欣向榮的新的城市,夢想中的金色未來。
【德國人為什麼深刻?】
1889年,有幾件大事發生。其中之一是一個重要的人物在一個特殊的場合到達柏林。他是一個天才,一個預言家,一個飽受精神痛苦折磨的人。他在都靈發瘋,抱著一匹受鞭打的老馬哭泣,把馬叫做自己的兄弟,因此被朋友帶回柏林。他的名字是尼采。
尼采是德國哲學最特殊的人物。
從一方面講,尼采繼承了來自康德和黑格爾的古典與深邃,走到山巔,而從另一方面講,他又擁有所有人都沒有的個人態度與瘋狂。他不像他的前人那樣使用全景式的系統語言,他的論著是箴言式的、寓言式的,由格言警句和論斷,而不是定義、推理和詞語辨析構成。換句話說,他使用的是先知書,而不是牛頓力學的書寫格式。
尼采是一位先知,他是最難評價的一個人。他用最嘲諷的語言批評基督教的懦弱文化,但又比任何人更懂得基督教精神。他鄙視大眾的庸俗,讚頌英雄精神,但同樣鄙視追求個人地位的群眾將領。他批評之前所有哲學家,說他們一窩蜂發出冰冷而空洞的“美德的轟鳴”,是“用大話來粉飾”,但他也不認為純粹感官的、物理的理論能解釋事情。他將之前的善惡都拋下,卻不願走到虛無的盡頭。
尼采的徘徊是德國哲學進入新世紀門檻時最關鍵的徘徊。德國哲學一直以來都是世界上傑出的典範。從康德開始,每一個偉大的哲學家都不僅僅總結道理,還能從人類歷史中找到完整而深刻的哲學體系。德國哲學深入人的精神深處和歷史深處,追問人的意識、理性、心和靈魂,尋找人作出決定的理由,探討自由與命運,事物純粹的本質。德國哲學不帶有很強的社會訓誡感,它從人的內心出發,從思考、理智、情緒出發,將人當作純粹的宇宙存在。與德國哲學相比,17世紀的英國經驗主義顯得太貼近生活常識,18世紀法國的啟蒙主義則帶著太直接的改造社會的衝動。
康德是德國哲學的重要開創者。他想知道人怎樣獲得認識。他從英國休謨的《人性論》中提出的理解問題出發,將“先驗綜合判斷”作為自身哲學的第一個問題。他用12年的時間思考《純粹理性批判》,用幾個月時間一揮而就,雖然其中有他自己承認的表達缺點,但那並非因為康德邏輯不明,而是他完全清楚自身討論的問題有多困難。他從正反不同方向討論自己的觀點,像個孩子一樣坦誠:“我懷著一種指望,在我像這樣從別人的觀點不偏不倚地看我自己的判斷的時候,我能得到第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