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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把高貴的手伸出來,曼查的唐吉訶德大人。雖然我的級別只有初級四等,我憑這件聖彼得袍發誓,您是這世界上空前絕後的著名遊俠騎士。多虧錫德·哈邁德·貝嫩赫利寫下了這部記錄您的英勇事蹟的小說,多虧有心人又把它從阿拉伯語翻譯成我們大眾的西班牙語,才讓大家都欣賞到這部小說。”
唐吉訶德扶他站起來,說道:
“看來真有一部寫我的小說,而且是一位摩爾文人寫的!”
“千真萬確,大人,”參孫說,“而且據我估計,現在至少已經印了一萬二千冊。不信,在葡萄牙、巴塞羅那和巴倫西亞都印了。據說在安特衛普也在印呢。我估計無論什麼國家、什麼語言,都會出版這部小說的譯本。”
“在能夠讓品德高尚、成就突出的人高興的事情中,”唐吉訶德說,“有一件就是他的美名能夠以各種語言印成書在人們中流傳。但我說的是美名,如果相反,那就還不如死了呢。”
“若論美名,”學士說,“您已經超過了所有遊俠騎士。現在,摩爾人已經使用他們的語言,而基督徒們也用自己的語言,向我們極其逼真地描述了您的灑脫形象。您臨危不懼,吃苦耐勞,忍受了各種痛苦,此外,您還在同託博索的唐娜杜爾西內亞夫人的精神戀愛中保持了自己的忠貞。”
“我從沒聽說過什麼唐娜杜爾西內亞夫人,”桑喬這時說,“我只聽過稱她為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夫人。小說裡這點寫錯了。”
“這不是什麼大錯。”卡拉斯科說。
“的確不是大錯,”唐吉訶德說,“不過請你告訴我,學士大人,人們最稱讚的是這部小說裡的哪些事蹟呢?”
“每個人的口味不同,所以意見也就不同。”學士答道,“有些人最喜歡大戰風車的事,也就是您覺得是長臂巨人的那些東西;另外一些人愛看砑布機的事;這個人覺得描寫兩支軍隊那段好,不過那兩支軍隊後來似乎變成了兩群羊;那個人推崇碰到送往塞哥維亞的屍體那一節;也有人說釋放划船苦役犯那段最精彩;還有人說這些都不如您遇到兩個貝尼託巨人,又同勇敢的比斯開人搏鬥那一段。”
“告訴我,學士大人,”桑喬又插嘴道,“我們的好馬羅西南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於是我們同楊瓜斯人遭遇的那段有嗎?”
“那位文人無一遺漏地全都寫下來了,”參孫說,“面面俱到,連好心的桑喬在被單裡飛騰的事也有。”
“我沒有在被單裡飛騰,”桑喬說,“我只是在空中飛騰,不管我願意不願意。”
“我覺得,”唐吉訶德說,“在世界人類歷史中恐怕沒有哪一段不帶有波折,特別是騎士史。騎士們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
“儘管如此,”學士說,“據說有些人看過這部小說後,倒寧願作者忘掉唐吉訶德大人在交鋒中挨的一些棍棒呢。”
“這些都是真事。”桑喬說。
“為了客觀,這些事情其實可以不提,”唐吉訶德說,“因為事實在那兒擺著,不會改變,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寫出來,假如這些事情有損主人公尊嚴的話。埃涅阿斯就不像維吉爾描寫得那樣具有同情心,尤利西斯也不像荷馬說的那樣精明。”
“是這樣。”參孫說,“不過,詩人寫作是一回事,歷史學家寫作又是另外一回事。詩人可以不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而按照它們應該是什麼樣子來描寫和歌頌那些事物。歷史學家則不是按照事物應該怎樣,而是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不加任何增減地寫作。”
“如果那位摩爾大人想寫真實情況,”桑喬說,“那麼,我主人挨的那些棍棒肯定也有我的份兒。哪次不是他背上挨棍子,我就得全身捱打?不過,這也沒什麼新鮮的,這就像我主人說的,頭疼全身疼。”
“你這個狡猾的桑喬,”唐吉訶德說,“看來你不想忘記的事情就一定忘不了。”
“就算我想忘記我捱過的那些棍棒,”桑喬說,“我身上的那些瘀傷卻不答應,我的肋骨到現在還疼呢。”
“住嘴,桑喬,”唐吉訶德說,“不要打斷學士大人的話。
我請他繼續講那本小說裡是怎樣寫我的。”
“還有我呢,”桑喬說,“據說我還是小說裡的一個重要‘人伍’呢。”
“是‘人物’,不是‘人伍’,桑喬朋友。”參孫說。
“又來一個摳字眼的,”桑喬說,“要總是這樣,咱們這輩子也說不完了。”
“你就是小說裡的第二位人物,桑喬。如果不是,上帝會懲罰我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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