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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你這人簡直全是缺點,除了也許還省儉。”
她微笑,心裡大言不慚的說:“我像鏤空紗,全是缺點組成的。”
楚娣對他們的事很有保留。有一次她陪著燕山談了一會,他去後,她笑向九莉道:“看他坐在那裡倒是真漂亮。”
九莉一笑,想不出話來說,終於笑道:“我怕我對他太認真了。”
楚娣略搖了搖頭。“沒像你對邵之雍那樣。”幾乎是不屑的口氣。
九莉聽了十分詫異,也沒說什麼。
有一個鈕先生追求比比,大學畢業,家裡有錢,年紀也相仿,矮小身材,白淨的小叭兒狗臉,也說不出什麼地方有點傻頭傻腦,否則真是沒有褒貶。又有個廣東人阿梁也常到他們家去,有三十來歲了,九莉彷彿聽見說是修理機器的,似乎不合格。又在比比家裡碰見他,比比告訴他這隻站燈的開關鬆了,站在旁邊比劃著,站燈正照在她微黃的奶油白套頭絨線衫陶前,燈光更烘托出乳峰的起伏,阿梁看得眼都直了。
比比告訴她鈕先生有一天跟阿梁打了起來,從樓上打到樓下,又打到街上去。“我在樓梯口看著,笑得直不起腰來。——叫我怎麼樣呢?”
這天楚娣忽然憑空發話道:“我就是不服氣,為什麼總是要鬼鬼祟祟的。”
九莉不作聲,知道一定又是哪個親戚問了她“九莉有朋友沒有?”燕山又不是有婦之夫,但是因為他們自己瞞人,只好說沒有。
其實他們也從來沒提過要守秘密的話,但是九莉當然知道他也是因為她的罵名出去了,連罵了幾年了,正愁沒新資料,一傳出去勢必又沸沸揚揚起來,帶累了他。他有兩個朋友知道的|奇…_…書^_^網|,大概也都不贊成,代為隱瞞。而且他向來是這樣的,他過去的事也很少人知道。
比比打電話來道:“你喜歡‘波萊若’,我有個朋友有這張唱片,我帶他來開給你聽。”
九莉笑道:“我沒有留聲機。”
“我知道,他會帶來的。”
她來撳鈴,身後站著個瘦小的西人,拎著個大留聲機,跟著她步步留神的大踏步走進來。
“這是艾軍。”她說。九莉始終不知道他姓什麼。是個澳洲新聞記者,淡褐色頭髮,很漂亮。
放送這隻探戈舞曲,九莉站在留聲機旁邊微笑著釘著唱片看。開完了比比問:“要不要再聽?”
她有點猶疑。“好,再聽一遍。”
連開了十七遍,她一直手扶著桌子微笑著站在旁邊。
“還要不要聽了?”
“不聽了。”
略談了兩句,比比便道:“好了,我們走吧。”
艾軍始終一語不發,又拎了出去,一絲笑容也沒有。
比比常提起他,把他正在寫的小說拿了一章來給她看。寫一個記者在民初的北京遇見一個軍閥的女兒,十五六歲的纖弱的美人,穿著銀紅短襖,黑綢袴,與他在督軍府書房裡幽會。
“艾軍跟範妮結婚了,”比比有一天告訴她。“範妮二十一歲。他娶她就為了她二十一歲。”說著,扁著嘴微笑,仿彿是奇談。那口氣顯然是引他的話,想必是他告訴她的。
九莉見過這範妮一次。是個中國女孩子,兩隻畢直的細眼睛一字排開,方臉,畢直的瘦瘦的身材。
至少比較接近他的白日夢,九莉心裡想。女家也許有錢,聽上去婚禮很盛大。
比比在九莉那裡遇見過燕山幾次,雖然沒聽見外邊有人說他們什麼話,也有點疑心。一日忽道:“接連跟人發生關係的女人,很快就憔悴了。”
九莉知道她是故意拿話激她,正是要她分辯剖白。她只漠不關心的笑笑。
她從來沒告訴她燕山的事。比比也沒問她。
她跟燕山看了電影出來,注意到他臉色很難看。稍後她從皮包裡取出小鏡子來一照,知道是因為她的面貌變了,在粉與霜膏下沁出油來。
燕山笑道:“我喜歡琴逑羅吉絲毫無誠意的眼睛。”
不知道怎麼,她聽了也像針紮了一下,想不出話來說。
他來找她之前,她不去拿冰箱裡的冰塊擦臉,使面板緊縮,因為怕楚娣看見,只把浴缸裡的冷水龍頭大開著,多放一會,等水冰冷的時候把臉湊上去,偏又給楚娣撞見了。她們都跟蕊秋同住過,對於女人色衰的過程可以說無所不曉,但是楚娣看見她用冷水衝臉,還是不禁色變。
連下了許多天的雨。她在筆記簿上寫道:“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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