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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件事來了:前個月裡,有天春大人請你吃酒,我看見他當面送給你一張銀票,說是六千兩銀子。春大人還再三的替你請安,求你把個什麼厘局給他。不是你接了他的銀票,滿口答應他的嗎?不到十天,果然有人說起春大人升了厘局總辦,上任去了。”餘藎臣見王小五子揭出他的短處,只得支吾其詞道:“他的差使本來要委的了。銀子是他該我的,如今他還我,並不是化了錢買差使的。這種話你以後少說。”
王小五子道:“照這樣說起來,沒有銀子的人也可以得差使了?”餘藎臣道:“怎麼不得。老實對你說,只要上頭有照應,或者有人囑託,看朋友面上,亦總要委他差使的。”王小五子道:“原來派差使也要看交情的。餘大人,咱倆的交情怎麼樣?我要薦個人給你,你得好好的派他一樁事情。”餘藎巨當他說笑話,並不在意,只答應了一聲道:“這個自然。你薦給我的人,我總拿頭一分的好差使給他。”王小五子嘿嘿無語的歇了半晌,起身收拾安寢。
一宵易過,又是天明。到了次日,餘藎臣惦記著自己的事情,上院下來,隨又寫信給趙大架子,約他今天晚上同到王小五子家吃酒。趙大架子回說:“公事忙,不得脫身;等到事完出衙門,八點鐘在自己相好貴寶那裡吃晚飯,可以面談一切。”餘藎臣只得遵命。才打七點鐘,便餓著肚皮先趕到貴寶房間裡伺候。一等等到九點鐘,趙大架子才從衙門裡出來,餘藎臣接著,賽如捧鳳凰似的把他迎了進來。一進門先抽菸。堂子裡曉得他的脾氣的,早已替他預備下打好的煙二十來口,一齊都打在煙扦子上,賽如排槍一樣,一排排的都放在煙盤裡,只等趙大架子一到,便有三四根槍,兩三個人替他輪流上煙對火門。此時,趙大架子來不及同餘藎臣說話,只見他躺在炕上,呼呼的拚性命的只管抽個不了。有時貴寶來不及,餘藎臣還幫著替他對火,足足抽了一點鐘。其時已有十點鐘了,趙大架子要吃飯。飯菜是早已預備下的。當下只有他同餘藎臣兩個人對面吃。貴寶打橫,伺候上菜添飯。趙大架子叫他同吃,他不肯吃。趙大架子還生氣,說道:“陪我吃頓飯有什麼要緊的,就這樣的不好意思起來?你們當窯姐的人,只怕不好的意思的事情盡多著哩!”說罷,便把面孔板起,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餘藎臣搭訕著替他們解和。
等到把飯吃完,趙大架子一面漱口,餘藎臣又順手點了一根紙吹給他。慢慢的談了幾句公事,然後趁勢問他:“這兩天大帥背後於兄弟有甚麼話說?”趙大架子道:“不是藎翁提起,兄弟早在這裡打算主意了。無奈兄弟公事實在忙,一天到晚,竟其沒有動筆的時候。”餘藎臣忙問:“甚麼事一定要堯翁親自動筆?”趙大架子道:“就是藎翁得明保的那句話了。”餘藎臣一聽“明保”二字,正是他心上最為關切之事,不禁眉飛色舞,仔細一想,又怕趙大架子拿他看輕,立刻又做出一副謹慎小心的樣子,柔聲下氣的說道:“這都是大帥的恩典,堯翁的栽培!”趙大架子道:“豈敢!不過制軍既有這個意思,我們做朋友的人,那裡不替朋友幫句忙。說也好笑,前幾天是兄弟催制軍,這兩天反了過來,倒是他催兄弟。”餘藎臣道:“催甚麼?”趙大架子道:“起先是制軍雖然有了保舉藎翁的意思,一直沒有定規,是兄弟天天追著他問,同他說道:”像餘某人這樣人,真要算是江南第一個出色人員;大帥既有恩典給他,摺子可在早些進去,將來朝廷或者有什麼恩典,也好叫他及早自效。‘制軍聽了兄弟的話,果然答應了,就立逼著兄弟替他起稿子。這兩天兄弟一來因為事情忙,沒有工夫動筆,二來,怎麼保舉法子,下個什麼考語,也得商量商量。“
餘藎臣道:“正為這件事,兄弟要過來求教。承堯翁的吹噓,又順堯翁替兄弟上勁,真正感激得很!但是還望你堯翁成全到底,考語下得體面些,那就是感之不盡!”說罷,特地離位,深深一揖,又說得一句道:“全仗大力!”趙大架子兩手捧著水菸袋,趕忙拱手還禮,卻一面說道:“自家兄弟,說那裡話來!今天既是藎翁提起,我們都是自己人,藎翁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兄弟無不遵辦。照樣寫了上去,制軍看了,也不好挑剔什麼。”餘藎臣道:“這是堯翁的格外成全,兄弟何敢妄參末議。而且又是自己的事,天下斷無自稱自贊的道理,只得仍請堯翁先生主裁。”趙大架子聽了他這一路恭維,心上著實高興。原想立刻就替他起稿,可以賣弄他的權力;無奈吃過了飯沒有過癮,霎時煙癮上來,坐立不安,十分難過,便道:“你我不是外人,你來,我念你寫,寫了出來,彼此商議。”其時餘藎臣還不肯寫,後來又被趙大架子再三的相催,說:“你我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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