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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了拳頭。就在她握拳的時候，張揚走了過來，他悄悄地走到耿穗穗背後，對著她的耳朵大喊一聲：“活###該！”

耿穗穗哭起來了。她的拳頭鬆開了。

他在她背後得意地乾笑了幾聲。

他過來了，他本來應該在窗戶那邊，現在他卻過來了，他來到了牆的這一邊，他既然過界了，跑到她們這裡，那麼他想對她幹什麼都行了。耿穗穗死心了，哭也許還能救救她？再做一次垂死掙扎？

張揚回去了。

他現在還不敢對一個團員動手，至少他不敢一個人。

耿穗穗每次流眼淚的時候，不得不想起趙博，她逼著自己不要想，既不要想以前他幹了什麼，也不要想他現在幹了什麼，不要想他在幹什麼。

他在幹什麼？

趙博離窗戶最近，也就是離耿穗穗最遠，他站在初一（二）班大部分人後面，所以，即使他沒有和他們一起笑，沒有和他們一起罵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注意到。沒有人看他，所以當他和耿穗穗幾乎同時握住拳頭的時候別人不知道，他到底想打誰，沒有人會知道。他臉上還掛著笑容，可是已經笑得很疲憊，和他們不一樣，他們笑得那麼瘋狂，那麼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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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牲口　15（6）

他們惡狠狠地說：“以後見你一次罵你丫一次！”

吳娜一刻也不落後，她叉著腰，恢復了她的大姐派頭，鏗鏘有力地說：“呆會兒放學誰也甭想走，跟這兒把話說清楚了！”

吳娜的話還沒有說清楚，劉福老師就走進教室了。

吳娜衝著劉福老師張了張嘴，又關上了。她極不情願，她還沒說痛快呢。她臉上老早已經是個勝利者的表情了，現在面對劉福老師，吳娜儘快調整回失敗悲傷和委屈的臉，調回一張抽動著腮幫子，撐起黑鼻孔的歪臉。每個女孩子都有演員夢，吳娜也有著充分的表演慾，只是她永遠不能得到她渴望的角色。

吳娜帶領著幾個女生重新哭起來。隔了這麼長時間，她們卻仍能繼續發出相同的聲音，她們都想有朝一日能當上演員，所以從現在開始勤奮練習。

劉福老師踏進初一（二）班，班裡立刻變得異常安靜，前所未有地凝重，除了女生們斷斷續續的哼唧聲，李大偉，張揚，趙博早就坐好了，宋斯文也回到了耿穗穗旁邊，他們倆誰也沒有看對方一眼。其他同學各就各位，這個班坐得十分整齊，像一個很團結的班集體。劉福老師也有些納悶，憑著他的執教經驗，就算他不關心這些孩子，他也在他們身上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前傾著他巨大的身子，兩手支撐住講臺，採取一貫姿勢。

耿穗穗幻想著劉福老師已經知道事情的過程，幻想著某個隱蔽的角落裡有一臺正義的攝像機，幻想他能夠看出他們剛才是站起來的，站在窗戶那邊，並不是坐著的，坐得那麼乖，幻想劉福老師能一眼看明白她座位四周的粉筆頭是什麼意思。

她幻想著他能夠為她們主持公道，但是他什麼也沒看到。

劉福老師和藹可親地問：“怎麼了？哭什麼？”

吳娜帶著哭腔，咬牙切齒地說：“咱們班輸了！”

啊，耿穗穗又一次渾身起滿雞皮疙瘩，儘管她那麼難過，她還是想朝吳娜臉上吐口痰。不過，老人並不感到噁心，他可不管演技的好壞，他現在掩飾不住心情的愉快。他一進教室就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原來是這個變化！透過這次積極健康的拔河運動，他的學生們終於團結起來了，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班級榮譽！劉福老師感動了，他感到自豪，這都是他教育出來的成果，是他每次談四中，露小腿的回報。他看到了希望，他的學生們到底還是可愛的，儘管平時他們那麼不聽話不懂事，看，現在這樣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他覺得那面流動紅旗終於有指望了，以後紅旗每週都是他的了，那個年輕的小騷娘兒們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了。他在學校的面子終於可以挽回了。

劉福老師溫柔地鼓勵著：“沒關係！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下次還有機會嘛！這次不行，我們下次努力！我相信你們。”

初一（二）班被班主任難得友好的態度感染了，他從沒說過他相信他們。他們畢竟都是老師的學生，受到了老師的誇獎和信賴，他們忘記了剛才惡毒的咒罵，忘記了被他們整得幾乎沒了人樣的好學生，他們不再覺得好學生是可恥的了，他們都變成了好學生。

“好了，好了，好了，別哭了，收拾收拾東西趕緊回家吧！”劉福老師體貼地勸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