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3/4 頁)
槐葉埋了,這事就算完了。寶寶仍渺無音信,勾慶成對這事很上心。他一邊安慰王富才,一邊派專人四下裡打探尋找。王富才心裡明明白白,卻只能徉裝不知,把眼淚嚥進肚裡。
夜裡,王富才一閉眼,就看見寶寶身上那鮮血“咕嘟咕嘟”地順著窟窿眼兒朝外冒。寶寶娘坐在床邊嗚嗚地哭,不住地怨叨:你就是根木頭。兒子被人害死了你也不管,他再傻也是你的親骨肉呵……
王富才睜開眼,一身的冷汗。寶寶孃的話語還縈繞在他耳旁。他在心裡說:寶寶他娘,寶寶是我的親兒子,我咋能不心疼。要是給寶寶伸冤報仇,慶成就得吃官司。慶成再歹毒,也是我親手養大的,我下不了那個狠心。剎時,寶寶娘那嗚嗚的哭聲又在他耳邊響起。王富才本來就沒睡意,這一折騰,就象躺在了刺窩裡,扎得渾身難受。他翻身坐起,披上衣裳。他沒拉燈,是不想拉燈;怕寶寶娘看見他那沒出息的嘴臉。他黑摸著拿過旱菸袋,菸袋鍋不住地在煙布袋裡挖呀,挖呀……彷彿他不是在挖煙沫,而是在挖他的煩惱,挖他的委屈,挖他的無奈。
終於挖出一鍋煙沫。他從衣兜裡掏出火柴,點著。煙鍋上紅光一閃一閃,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煙鍋裡的煙沫“吱吱”地叫,他的思緒不住地翻滾。懷裡就想揣了25個小老鼠——百抓撓心。寶寶死了,若再把勾慶成法辦了,他就一個兒子也沒有了。虎毒不食子呵!
他抽完這鍋煙,菸袋鍋在床沿上一磕,又挖了一鍋煙沫。顫抖的手劃了好幾根火柴也沒划著,氣得他把菸袋狠狠地朝地上一摔,賭氣地兩手抱住後腦勺,身子朝後一挺,頭抵著牆壁,長長地躺在那裡。他雖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心思卻沒停下來;明知道寶寶是被勾慶成害死的,卻只能裝聾作啞。他覺得活的窩囊,活的憋屈,活的可憐。事情明擺著;要對得起寶寶,對得起寶寶娘,就得把慶成告了。要想保住慶成,保住他辛苦一生的這個家,就得嚥下這口惡氣。思來想去,他突然發現,對起誰對不起誰全在他一念之間。就覺得好象寶寶、寶寶娘、槐葉、慶成、高月娥、水仙、還有那吃奶的娃全在這屋裡,團團圍住他,一雙雙企求的目光盯住他。他覺得腦袋在迅速的膨脹,越來越大,像臉盆、像水缸、像碾盤……剎時,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失去知覺的一瞬間他感到一種輕鬆。是那種無思無念,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的輕鬆。這般舒適的感覺他從未有過,也就特別留戀。他急切地追索著那種美好,很想再回到那超凡脫俗的境界裡去。他甚至有點怨恨自己:是他惹得全家老小、死的活的都不安。如果沒有他,就一了百了了。寶寶娘走了,寶寶死了,他一個人活也沒啥滋味。如果他也走了,寶寶他娘就有了伴,寶寶也有人照顧了。他忽然又想起寶寶走時沒穿衣裳,光著身子,躺在冰涼的棺材裡能不冷麼……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該走,必須走。他走了對誰都好,尤其是慶成。這世上再也沒人知道是他殺死了寶寶。他就能放心地過日子了。王富才臉上略過一絲笑意,似乎在慶幸終於發現瞭解脫自己的途徑。這唯一的途徑對他,對任何人都有好處,便欣然地穿好衣服,不慌不忙地下了二樓。
王富才推開盛雜物的房門,拉著燈。找著剩下的那半瓶1059,擰開瓶蓋,剎時,一股難聞的氣味嗆得他閉了氣。他知道這1059很毒,嘴唇沾一點就得死。然而,他並不畏懼死。他覺得為寶寶、寶寶娘、慶成,為所有人去死,死得值。他慢慢舉起瓶子,對著燈光晃了一下瓶裡那棕黑色的液體,像喝糖水一樣吞了兩大口,立馬就感到喉嚨裡像是著了火。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不由地就掃了一圈屋裡,透過窗玻璃貪婪地遙望著滿天星斗。突然,他身子一顫,手一鬆,瓶子掉在了地上。
021。桑樹坪夜話 (二一)
在寧靜的夜裡,放個屁樓裡都會“轟”地一聲。瓶子破碎聲猶如炸彈一般,高月娥從睡夢中醒來。她連喊了幾聲卻沒人答理,就披了件衣裳,推開王富才那屋的門,床上沒人。她心裡說:半夜三更,這老鬼幹啥去了。剛下二樓,就見盛雜物那屋燈亮著,才走到門口,一股濃濃的蒜臭味嗆得她眼淚直流。王富才躺在地上,身邊一個碎玻璃瓶子。這股嗆人的氣味告訴她,王富才喝了農藥。她“嗷”地一聲叫,撂開那一長一短的兩條腿,一顛一顛地奔向後門。掄起拳頭使勁擂門:富才喝藥啦——
高月娥這一聲喊把勾慶成從水仙的熱被窩裡拽了出來。他一邊跑一邊穿衣服,來到盛雜物那屋,就見白沫子順著王富才嘴角朝外流。勾慶成嚷道:快送醫院。娘,你去穿衣裳。高月娥這才發現自己披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