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2/4 頁)
朝後一挺,頭抵著牆壁,長長地躺在那裡。他雖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心思卻沒停下來;明知道寶寶是被勾慶成害死的,卻只能裝聾作啞。他覺得活的窩囊,活的憋屈,活的可憐。事情明擺著;要對得起寶寶,對得起寶寶娘,就得把慶成告了。要想保住慶成,保住他辛苦一生的這個家,就得嚥下這口惡氣。思來想去,他突然發現,對起誰對不起誰全在他一念之間。就覺得好象寶寶、寶寶娘、槐葉、慶成、高月娥、水仙、還有那吃奶的娃全在這屋裡,團團圍住他,一雙雙企求的目光盯住他。他覺得腦袋在迅速的膨脹,越來越大,像臉盆、像水缸、像碾盤……剎時,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019。桑樹坪夜話 (十九)
王富才顫成一堆。他心裡說:寶寶不能白死,一命嘗一命,報不了這仇也要濺勾慶成一身血。他踉踉蹌蹌走出前院。
此時的小樓裡就高月娥自己。她住在二樓,伙房在一樓,王富才進出小樓如入無人之境。他來到伙房,哆哆嗦嗦拿起菜刀,手不住地顫抖。他知道,他拿這菜刀是要去殺人,去殺勾慶成。平日殺只雞他都不敢,此刻卻要去殺人,一個跟他一樣的大活人。頓時就覺得那菜刀沉重無比,他兩手緊握,菜刀還是朝下墜,累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光從窗戶爬進來,洩在地上。那是一種銀白色的光,像塗上去一樣,顯得很不真實。王富才毫無意識地瞅著這慘白的月光,聽著窗外秋蟲的呢喃,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之中。這思緒是散亂漂浮的,又是幽深而莫測的。
小時候,正月十五趕廟會。王富才給勾慶成買了一串糖葫蘆。勾慶成舉起糖葫蘆送到王富才嘴邊:爹,你吃。
王富才:爹不吃,你吃。
勾慶成:爹先吃嘛!
王富才只得用舌尖舔了一下。
勾慶成笑了。他只吃了一半,另一半糖葫蘆慢慢地化了,鮮紅的糖汁滴下來
王富才:快吃,都化了。
勾慶成:留著給寶寶。
王富才心裡熱乎乎的。
每當寶寶受別的孩子欺負,勾慶成總是拼死相護,有時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王富才說:以後不要再跟人家打架了。
勾慶成:誰欺負我弟弟我就打誰。
王富才覺得自己真的有了兩個兒子。
王富才嘴笨,有人就拿他開心。勾慶成二話不說,上去就把那人狂扁了一頓。王富才說:人家說我,又沒說你。
勾慶成:你是我爹,說你就是說我。
王富才心裡沸騰了。他覺得勾慶成靠得住,他老來有了指望,寶寶也有了依靠。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自從寶寶娶了水仙之後,勾慶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王富才看在眼裡,憋在心裡。他知道,水仙本來就不該是寶寶媳婦。但他萬萬沒料到勾慶成能把寶寶害死。殺了勾慶成,他下不了這毒手。去縣裡告,他又不忍心。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勾慶成送進大牢。就這樣算了?給寶寶、寶寶那死去的娘咋交代哩!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簡直就是個多餘,掄起菜刀照自己頭上砍去。多虧刀刃向下,額頭被刀背砍出一道彤紅彤紅的血印子。
十三
槐葉的喪事沒有吹手,沒有響器,沒有哀樂,沒有哭聲。只有七、八個辦事人,在院裡晃來晃去,好不冷清。
村裡人也三三兩兩地前來弔喪,都是象徵性地點個卯就走了。這種事主、客兩難。禮數既要走到,卻又聲張不得,以免臊了主人的臉。一個個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像做賊似的。
勾慶成既不收禮,也不待客。靈前只有水仙這一個同輩人為槐葉添續香火。她點燃錫帛冥洋,悽悽慘慘地:嫂子呵!你這一走,丟下家裡這老老小小可咋弄呀!你沒兒沒女,妹子就是你的親人,年年清明我去祭奠你……也不知是香火燻了她眼睛,還是她說到了傷心處,淚水簌簌而下。
勾慶成守著棺材,禁不住就想起了當初,想起了槐葉跟他私奔……不覺眼圈就紅了。但他一看到水仙,這剛剛泛起的一絲憐憫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月娥坐在兒子旁邊;臉色端得平平的,好似在向眾人顯示她就是村長、老闆、大款勾慶成的娘。
()好看的txt電子書
020。桑樹坪夜話 (二十)
王富才兩眼就像熟透了的桃子,不住地啜泣,涕淚橫流。
一直到半上午,一切也都準備就緒,辦事人一聲吆喝,十幾個小夥抬起棺材就出了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