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v章(第1/3 頁)
出了樹林,因天色已晚,一群人下馬就地紮營。
江四九忙進忙出,掃地、幫著帶馬、刷喂兩個人的馬、擦趙雲的槍,還擦了自己的槍,又去拿了趙雲的劍來擦,接著還把他的長弓擦得光光亮,趙雲看她勞累了一天,叫她休息一下,她怎麼都不肯,如果可以的話,她簡直恨不得要去給趙雲捶背。
最後,她拿著趙雲的披風,找傅超比劃著討來針線,坐在營內的一塊石頭上,就著燈光給趙雲縫披風帶子。
趙雲在燈的另一頭研讀兵書,看得正入神,忽然聽低低地一聲“呃”,抬頭一看,只見江四九在一旁齜牙咧嘴,甩手不已,心知她大概是扎到了,再看她收回手,皺著眉繼續縫,針腳之大之醜,真是他平生僅見。
而且耳中不斷傳來著呼痛的聲音,趙雲怎麼看得進書?又不忍心她被針紮成刺蝟,忍不住道:“我來罷。”
江四九一把抱住披風,使勁搖頭。
趙雲無法,只好隨她去了。
江四九可能不知道,這世上還能讓趙雲無奈的人,加起來都還不到五個。
她努力地縫啊縫,終於縫好了,自己看著好像不錯,縫得很緊,試著扯了扯,也扯不掉,於是滿心歡喜,回頭正打算找傅超要把剪刀把多餘的線剪斷,卻見他躺在一邊呼呼大睡,她就把自己的刀拿了過來,想想不夠鋒利,又去拿了趙雲的劍,左手食指和中指夾緊帶子的一頭,另一頭用大拇指和無名指固定住,右手用劍一劃——
帶子頓時斷成了兩截。
江四九立刻看了趙雲一眼,只見後者好像看書看得很入迷,十二分地全神貫注,眼神完完全全沒有看這邊,她方才放了心,低下頭把劍放在一邊,重新縫了起來。
那邊趙雲從書上移開目光,看看她命運多舛的手指以及自己命運多舛的帶子,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他儘管不再問她的來歷,也毫不懷疑她的人品,但是心頭的疑問卻還是徘徊不去,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那時他首先想著的是如何除掉賊首,而現在想到的卻是她身上的種種矛盾之處,以他思維的縝密,本來不難猜出她的來處,但她身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卻又委實太多太多了。
正想著,忽感面前有異動,他抬頭一看,只見江四九雙手託著他的披風送到他的面前。她偏著頭,眼睛看向一邊,好像不敢直視他。
她手中的披風被疊得整整齊齊的,帶子隱在當中看不見,趙雲心下暗笑,把披風接了過來,剛一拿到手,就見江四九迅速跑到自己睡覺的位置,倒頭裝睡。
趙雲放下手中的披風,拿出一小瓶隨身帶的刀傷藥,走過去擱在江四九緊閉著雙眼的臉前——雖說被針紮了不會有大礙,但是此物可以緩解疼痛。
他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又走回燈前。
他的身後,江四九偷偷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見他把披風放在一邊,並沒有立刻開啟來看,不由鬆了口氣,接著她又見他繼續全神貫注地看書,趁他沒看著這邊,她把刀傷藥握在手裡,小心地塗抹著慘不忍睹的雙手。
畢竟以前衣服破了從來都是媽媽縫的,她雖不是出身於富貴之家,可也的確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就算父母真如左慈所說,在哪一個世界都過得很好,自己對他們的愧疚卻始終都難以消去。
她握緊瓶子,望向正在潛心讀書的趙雲。
從前,她對趙雲的印象是很模糊的。儘管知道他是一個英雄,但到底英雄在哪裡,她卻說不上來。而現在,在她跟趙雲相處了一陣之後,她才算真正明白他成為英雄的原因。
他的身上,正體現著這個時代的人那種無論出身貧富貴賤,無論目下處境如何,始終都能積極向上、慷慨激昂、心憂天下的品質與精神。
不知道他會不會思念自己的母親,又有沒有相好的情人。
江四九相信,即使他思念母親,也有相好的情人,他的心中,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的大義絕對勝過個人的小愛。
正是他的這種精神,將自己那一點以兒女情長為上的心態,襯托得鄙俗而小氣。
可是,人若不自救,又怎麼能救人甚至救得天下?不愛自己、不成全自己的小愛,又如何熱愛天下?
小愛與大義,是否天生就難兩全?
偉大的人,普通人是否只能敬仰而無法學習?
江四九於層層疑問中,握著瓶子睡著了。
趙雲見她睡夢裡也緊皺雙眉,不覺笑著搖了搖頭,再把面前的披風拿來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