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一次,在書店裡,達摩不經意間看到毛子的一本書,匆匆瀏覽一下,覺得心裡有些發堵,乾脆將它買下,回家好好研讀。
書是幾年前出的。這些年來,毛子也出過幾本書,每次都會題了字蓋上章鄭重送給達摩一本,讓達摩一哂或教正。也會送給衛老師和遠在異國他鄉的幾位。這次卻提都沒提此書。那次衛老師八十大壽,老人還特意問了毛子近來有何大著?也沒聽毛子說到此書。達摩認為,毛子最有銳氣最有激情也最有新意的寫作,是在八十年代,每每讀到毛子的新作,達摩都會拍案叫好,罵一聲,狗日的,又長進了!到了越往後,就越顯平庸無力,奇怪的是,名聲倒是越來越響,地位倒是越來越高。
書的勒口很寬大,印了毛子西服領帶的標準像。簡介中開宗明義地說,×××(毛子的官名),社科院哲學所所長,研究員。中共黨員。省馬列主義研究會副秘書長。還有一大堆其他名銜。然後列出一排毛子的著作和論文,再就是對此書毫不吝惜的評介文字。
再讀正文,達摩就開始噁心了。他忍著身心兩處的難受,花了幾個晚上,將書讀完。長嘆一聲,心裡罵道,毛子啊毛子,你這狗日的何至於此呢?
達摩合上書頁,忍不住,當即就給毛子打了電話。
達摩說,毛子,剛買了你的一本書。
毛子說,什麼書?我近期沒有出書啊?
達摩說了書名。
毛子就在那邊笑起來,那樣的書你還買它?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示人。
達摩說,也虧你寫呢,好幾十萬字。
毛子說,嗨,交差交差,騙錢混生活,吃了這一口飯。上面給的任務,又給了一筆課題費。
毛子和達摩說話,從不假正經的,不擺學者名人的架子,粗話細話沒個禁忌。一來兩人知根知底,用不著端著。二來大俗大雅,反倒是一種風範。但這次達摩聽了卻不舒服得很。
達摩說,真是有錢能叫人推磨啊。
毛子笑笑說,那時候剛好分了房,也等著錢用。
達摩終於忍受不了毛子的輕佻,便硬硬地說,缺錢花,也不能拿自家安身立命的東西去換啊?
毛子說,你呀,正經起來,猶如天下第一君子!
達摩說,還有,你小子什麼時候入黨的?也不告知一聲?
毛子想想說,搞馬列的,入黨是學術需要。
達摩說,臺灣美國那些資產階級,研究馬列的多了。
毛子笑笑說,不一樣不一樣,政治生態環境不一樣啊。
達摩問,哪一年?
毛子感覺出來什麼,意味深長地問,你今天怎麼啦?開始查我的賬?
兩人一直就這麼帶說帶笑半真半假地調侃著,但話裡的分量是漸漸重了。
毛子後來說,這樣吧,你什麼時候有空來一下,我正有事求你。
達摩問,什麼事?
毛子說,我的電腦最近老出毛病,想讓你幫我把系統重灌一下。順便來喝一點酒?
達摩說,我明天一早就來。
毛子說,你也是性急,宣傳最高指示不過夜啊?
達摩說,趁著這股子氣還沒消,說給你聽聽。
毛子說,洗耳恭聽洗耳恭聽!
毛子說,定個時間,我開車來接你。
達摩說,不用,我騎摩托。
當年,毛子考入社科院,不久衛老師也到了社科聯,不是一個單位,但是一個系統,開會活動常常碰面,一些人就知道了他倆的關係。社科院的頭,當年是衛老師的下屬,那種背景下,理所當然地成了投井下石者。二三十年過去,待衛老師復出,他已高出衛老師一級。其後幾年,雖沒有直接的交往,但是各自的筆墨間,可以看出大分歧來。因時因地,各有佔上風的時候,但真正手握實權的,不是衛老師。因此,許多年中,毛子在此人手下,很受夾磨,一雙雙無形小鞋,讓毛子有苦說不出。記得一次在衛老師家裡,毛子說到此人,說到此人在職稱、住房、出國、評獎諸多方面對自己的干擾壓制。衛老師說,小肚雞腸。連自己都解放不了,何以解放全人類呀?你做自己的學問好了,其餘的,都是身外之物,比我當年好多了。時間會給予評判的。
那些年,毛子年輕氣盛,常有好文章出來。每每文章發了,毛子都會告訴“青馬”幾位,告訴衛老師,有時會影印了給大家寄去。然後找個機會,七嘴八舌評議一番,生髮開來,很有生氣。
毛子的遽然折轉,始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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