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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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涼的聲音相當冷淡,僅憑音色,分毫看不出這是曾經要好的人。
裴詞聽著,喉嚨忽然癢起來。
他掩唇,本想說話,卻忍不住咳嗽幾聲。睫毛上沾了廊簷落下的雪,要說的話忽然就卡在唇邊,說不出一個字來。
身後風雪陣陣,門被吹的吱吱作響。
裴詞心神不寧,下意識想伸手去擋,擋到一半,反應過來這樣不妥,連忙後退。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
隔著風雪,吱吱搖晃的門本就不大結實,這下受力,被生生吹出一條縫。
縫隙不大,卻讓謝涼看的清清楚楚。他原本平靜的目光陡然沉下來,有些陰鬱。
他沒說話,按了按額角,半晌,才面無表情慢慢問:“裴大人,你準備去哪?”
裴大人。裴詞聽著,稍微有些出神,有一瞬間,覺得這聲音似乎與什麼重合了。
大概是六七年前,裴詞同謝涼認識沒多久的時候。
那時候,裴詞猝不及防被託孤,可自己也不曉得要怎麼做個好老師,只好胡亂摸索著,日日進宮,親力親為照顧小皇帝。
十三歲的小陛下,已經相當能幹了,雖然書讀的不多,但會自己洗衣服,還會挑水。
裴詞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沒問,反而老老實實給他幫了幾天工。
後來他的貼身太監江公公求到面前,裴詞才知道,小陛下這般作為,不是沒出息,也不是自願。是沒辦法。
事情又要從那不走尋常路的本朝太祖陛下說起。
太祖立朝後,深恨前朝兄弟鬩牆之禍,對此謹慎不已,繼而規定,凡謝家子,承襲爵位,只取嫡長,其餘皆閒散養之。
這麼規定,一開始還好。北疆地府遼闊,肱股之臣無數,無論帝王是何資質,臣子總能幫襯許多。
不料三代以後,權臣勢大,君王一脈,漸顯頹勢。而這時候,若繼承者發生些什麼意外,以閒人標準養大的皇子,竟是不堪大用,難以為繼。
比如謝涼父親,先帝北徵。
北徵帝作皇子時,曾有嬪妃私下教養皇子,奪嫡之爭,血腥無比,到最後,反而讓他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稀裡糊塗得到皇位。
也是因此,到謝涼這一代,情況更加糟糕。
這一代,北徵帝無能,卻深記嬪妃不容勢大,加上皇后善妒,導致帝王膝下,人丁稀少,除太子外,竟只有謝涼一個。
然而謝涼同太子並非一母同胞,謝涼算是意外得來,生母並不尊貴。
這也導致了……不要說以閒散王爺的標準養大,如今的小陛下,在當年,實則活下來都非常難。
他不通文墨,也無人教授武藝,活的孤獨,幾乎透明。王朝乍一變動,交至他手,縱然天資高絕,也苦於未受教導,過得如履薄冰。
更重要的是,權臣勢大,並沒有人願意用心教導小皇帝。
比提出建議被臣子反駁更屈辱的,是作為王朝之主,朝堂之上,連融入臣子議題都很勉強。
或許一開始是說過什麼的,但在臣子看似恭敬,實則不以為意的目光裡漸漸不再言語。
當時的裴詞還不太夠資格入內朝,因此對這些並不知曉,半跪著坐,沉默聽江公公淌著眼淚說小皇帝受到的屈辱。
在之後,他入宮時,常常會帶一些自己看過的書,又好言好語,求當時為數不多,但很談得來的周家將軍教小皇帝習武。
關係是怎麼好起來的,謝涼又是什麼時候厲害起來的,裴詞記不大清了。
只記得有一日,小皇帝下了朝,雖面色冷淡,不動聲色,但眼角眉梢都是春日洋洋的暖意。
裴詞這時候已經有不高不低的官職了,手裡也有幾分權利,隨著他,走在皇宮錯落有致的花園裡。
小皇帝屏退眾人,看著他,看了好了好一會都沒說話。
等到裴詞主動問了,他才抿著唇,把今日朝堂之上,由他親自制定的一卷文書,遭到朝臣大肆誇耀的東西,小心交到裴詞手裡。
他垂著眼,眉目還不如如今鋒利,但已經相當認真了。
他看著裴詞,瞧著宮殿高大巍峨的硃紅大門,認真道:“裴大人,你以後就留在這,哪都別去,我會給你最好的。”
裴詞想著,心裡忽的疼起來,疼的他手指痙攣。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久遠的面容一下子糊了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