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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上去睡時,站到我們的三級臺階的第二個臺階上,看他臥著看書,一頁一頁翻得那樣快,翻得那樣順利,彷彿不會分點神,我在看他他也感覺不到,我便要想:我卻只能乾巴巴的入睡,無法享受他那樣的美味,他的整副形象看起來多好啊,彷彿他是全世界最自得、最懂得生活的人。
我也就想象出了一條從他親戚家通往他的一中的路,他每天從學校回去,在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為的是每天讀《史記》。這種想象中飽含的崇拜感情近乎讓他成了傳奇,我自是更不能按一般同學一樣看他了。雖然於他面前,我不曾顯露這點,可是這一點卻一直埋在我的心裡,是我與他關係的根。
他現在說了這個話,我本來處於深深的震撼之中,在思考這意味著什麼。但又不想讓他覺得我大驚小怪,因為我覺得要與他完全平等,我便轉成其他話題,就好像這是件平常的事。
“紀晴也是你高三同班?”
“不是。她跟我隔好幾個班。”
“那你怎麼會認識她呢?”
“我們是初中同學,初一是同桌,後面她轉學了,沒想到在一中遇到。”
“緣分好,你跟那麼多女同學來往,她不吃醋的?”
“還好吧。有什麼好吃醋的。”
“我記得你說,報了師大的基地中文班被調劑,你想跟她報一起啊。我們學校很少談戀愛的。”
“是,是這樣,可是沒上,差一分。我們高中時,還夢想都去南開,要一起去天津。” ;我對南開又沒什麼概念。
“你們談戀愛有多長了。”上課鈴響。
“兩年了吧。”
“我們學校把談戀愛說成‘高壓線’,我班上只有一對,沒有更多了。你們很多人談戀愛嗎?”老師進來,我放低聲音。
“也不算太多,也不準談戀愛,哪有那麼開放,但人數應該更多一些。最出名的是一對是文科生中的第一名跟理科生中的第一名,反正他們兩經常考第一名,然後我們說他們都在談戀愛,數學老師說‘他們是一組無解的方程式’,然後我們大笑。“他笑。
我也笑。上課。
22
他竟然覺得還有勝過他的人,就是他還看得上那兩位成績好的,這讓我有點驚訝,我的意思是,讀過《史記》的人應該是最優秀的人了。我承認,這時我不免陷入堂吉訶德模仿書中著名騎士時的荒唐。我心目中以往另眼相看的人,比如李睿,他在成績上歷來天縱,壓我一大頭,我差不多覺得遠不如李榮海了。這時我看《社會學概論》實在痛苦,開學這麼久,才勉強翻到二十多頁,而且看了的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我認為使他有趣地讀《史記》、四大名著的是某種神秘東西。
於是,心急,想瞬間變成他一樣的人,所以必須不擇手段的從一切方面模仿他。模仿是愛的範疇,無愛則無模仿,有愛不發生模仿,在童年少年都是罕見的。
這樣有一天,才能得到這種神秘的東西:我也能讀《史記》,能讀完外公的那本《紅樓夢》,也能說我喜歡文學、歷史,這些高階。我本能的覺得這比腳踏車、耳釘等等外在的裝飾更好。
這是我第一次要大張旗鼓的改革自己。因得其人,又比以往任何時候動靜都大。
首先他打的電話可以持續很長時間,我也與同學講起了長電話。說了很多以前不會想到會在電話裡說的話。這裡有對他講電話的研究,該往什麼方向講,比如不斷的用“然後”這個銜接詞等等,當然,都是些我不得不聽到的電話,對他興趣更大,更想了解他,他的電話就越會聽在耳朵裡,做不到非禮勿聽。一時我也覺得,我能說很多話,以為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言善辯了。少言寡語、口舌笨拙的鄉下理科生,我是不想做了。
第二,儘量與他待在一起。晚上本來去自習,這時就不大想去。
第三,他與同學通訊,我也通訊,這樣可以練習寫作。
通訊本來是消失了的,可是手機並沒有普遍,我的高中同學基本沒有手機,那東西也會影響學習,公用電話就很方便。所以還留了點通訊的空氣,並不是完全故意而荒唐的事情。他要通訊,這是他的浪漫主義。他有女同學大約六七個,常常通訊,他真把她們當朋友似的,本來以我的直覺,有女朋友的人本來沒那麼多可以通訊的女生。我覺得我也要寫,結出葡萄來,所以與同學寫信,而且可以看到對方的字,突然而親切,其人躍然紙上,與當面影片感覺不一樣,一個看臉,一個看字,有時這種距離感比較合適舒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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