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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門前雪”都打掃乾淨了,也就用不著去管別人的“瓦上霜”。不過這要有一個前提,就是青山長綠,泉水長流。可惜,誰也不能保證那泉水不幹。沒有人禍,還有天災麼!也因此,我們仍必須高度肯定相濡以沫,肯定見義勇為。何況春秋戰國時期,人禍也並不比天災少。頻繁的戰爭,頻繁的###,頻繁的宮廷政變,哪一天消停過,又哪有什麼“相忘於江湖”?恐怕只有“相鬥於戰場”。這才有了眾多思想家的爭鳴,即都希望為這個有病的社會和###的時代,找到一個醫治的辦法和救助的出路。
那麼,道家對當時的社會狀態滿意嗎?
不滿意,甚至更不滿意,早就不滿意了。孟子推崇堯舜,墨子推崇大禹,莊子則是連堯舜禹都要否定。在莊子看來,事情就是從堯舜禹開始壞起的。而且,追根溯源,這筆賬還得算到三皇五帝頭上。在《天運》篇,莊子編了一段老聃與子貢的對話,可以看作儒道之爭的一個案例。這故事講,子貢問老聃:三皇五帝治理天下的方式雖然各有不同,但享有盛名卻是一樣,為什麼先生偏要說他們不是聖人呢?老聃說,年輕人,你靠近一點,我來告訴你。黃帝治天下,還算行,因為他讓人心純一(使民心一)。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平等的,一樣的,誰也不把自己的親人看得比別人重要。即便親人去世,也不特別悲痛。帝堯就有問題了。他治天下,讓人們親親(使民心親)。結果是每個人都只親愛自己的親人,疏遠別人,人與人之間就有了隔閡。帝舜的問題又大。他不但讓人們區別親疏,還讓人們互相競爭(使民心競)。小孩子生下來五個月就會說話,一點點大就知道區別人我,害得許多孩子都早夭。夏禹的問題更大。他治天下,讓人心變壞(使民心變)。人人都用計謀,個個都害別人(人有心而兵有順),還認為理所當然,是殺盜賊而不是殺人(殺盜非殺人),是為了天下而不是為了自己(自為種而天下耳)。結果是什麼呢?是“天下大駭,儒墨皆起”,世道人心大亂,儒家、墨家都跑出來了,蠱惑人心,害人不淺。究其所以,就因為“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亂莫甚焉”。奇怪!事情不是從堯舜禹開始壞的嗎?怎麼怪到三皇五帝那裡去了?原來問題就出在“治”上。有三皇五帝的“治”,就一定有堯舜禹的“亂”。這就是道家對社會問題的看法:有治必有亂,治為亂之源。
二 從楊朱到老莊(5)
由此可見,儒、墨、道三家的社會觀和歷史觀可謂有異有同。相同的是,他們都認為當時的社會出了問題。不同的是,他們對出問題的原因看法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呢?孔子和墨子認為是缺少愛,老子和莊子認為是瞎折騰。
老莊是反對摺騰的。老子有句名言,叫“治大國若烹小鮮”(《老子·第六十章》)。小鮮,就是小魚。烹煎小魚,應該怎麼樣?文火慢熬。小火,少油,慢慢煎。水過地皮溼,火到豬頭爛。功夫到了,魚骨頭都酥了。如果頻繁地用鍋鏟翻,還不得翻成渣子?治理國家,也如此。不要折騰,不要胡整,不要好高騖遠好大喜功。《老子·第七十五章》說:老百姓為什麼肚子餓?就因為統治者收稅多(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老百姓為什麼難治理?就因為統治者做事多(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老百姓為什麼不愛惜生命,就因為統治者太想萬壽無疆(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既貪生怕死,又貪得無厭,當然就有為,就折騰,就做事多。做事多,怎麼就難治呢?因為“君有為,民多欲;君行暴斂,民多盜賊”,這是“歷史之必然”(高明《帛書老子校注》)。想想也是。君是人,臣也是人;官是人,民也是人。你能攻城掠地,我就不能偷雞摸狗?你能橫徵暴斂,我就不能多吃多佔?這可真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莊子的說法就更有意思,他告誡統治者千萬不要自作聰明。《莊子·胠篋》說,人們為了防賊,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櫃子、箱子、袋子用繩索捆得緊緊的,鎖釦鎖得牢牢的。這也頂多就能防範那些小偷小摸。要是來個江洋大盜,扛著櫃子、拎著箱子、提著袋子就跑。哈!他還生怕你繩索捆得不緊,鎖釦鎖得不牢。統治者也一樣。他們築城牆,建軍隊,設政區,立法度,講道德,怎麼知道就不是為那些“竊國大盜”準備的呢?
所以,正如最好的社會是不需要任何人拯救的社會,最好的管理、領導、統治,也應該是看不見的。這就叫“太上,下知有之”,也有版本寫作“太上,不知有之”。太上,有人說是遠古,也有人說是最好,其實都一樣。因為在老子和莊子看來,最好的時代也就是最古的時代。不知有之,就是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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