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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而》),也就是歷代文獻(文)、社會實踐(行)、道德修養(忠)、行為準則(信)。四科,則是德行、言語、政事、文學(《論語·先進》)。文學不是詩歌、小說、散文,是熟悉文獻;言語,則是能言善辯。德行和政事就不用解釋了。總之孔子的學問,一是道德,二是政治。自然科學、工程技術、國計民生、通商貿易,他都不關心。這是孔子的侷限。
所以孔子教學生,主要也就兩條:一是做官,二是做人。怎麼教?主要也是兩條:一是答問,二是討論。答問的記錄,《論語》中有很多。問孔子的人,有學生,也有別人。問的問題,也主要是做官和做人。我統計了一下,《論語》書中,孔子回答得最多的問題,是政治(包括做官、事君、為政),19次。其次是問對某個人的評價,12次。再次是問仁,9次。又再次是問禮,5次;問孝,3次;問君子,3次;問士,2次。其餘,如問友、問知、問明、問達、問行、問好惡、問做人、問成人,也都可以歸入問仁問孝一類。有人問過軍事,孔子的回答是他不懂,沒學過(《論語·衛靈公》),也有人問過鬼神,孔子的回答是“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論語·先進》)。這兩個答案,都等於拒絕回答。拒絕回答當然也是回答。答案就是:這些問題我沒興趣。感興趣的,只有政治學和倫理學。
四 頭號教書匠(4)
其實即便是問文學,孔門師生也能扯到政治倫理上去。比如子夏向孔子問詩,兩個人之間的問答就讓人摸不著頭腦。子夏,就是卜商,生於公元前507年,比孔子小四十四歲,“黃埔三期”的,也是孔子的重要學生之一。據《論語·八佾》,有一次子夏問:《詩經》上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什麼意思呀(何謂也)?這話的前兩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見於《詩經·衛風·碩人》。倩,笑容美好的樣子;盼,眼睛明朗的樣子。“素以為絢兮”是逸詩,楊伯峻先生翻譯為“潔白的底子上畫著花卉”,可以商量。其實“素以為絢”是倒裝句,即“以素為絢”,因此應該翻譯為“以本色為美”。也就是說,這三句詩的意思是:笑容甜甜的,眼睛亮亮的,最本色的,就是最美麗的呀!
這個意思實在是很清楚,子夏為什麼還要問?顯然,他是要“舉一反三”。於是孔子回答“繪事後素”。繪事,就是畫畫;後素,就是“後於素”。也就是說,畫畫,要先用白顏色打底子,然後才能畫花紋。這就已經是由此及彼,說開去了。誰知子夏竟大受啟發,高興地問:“禮後乎?”什麼叫“禮後乎”?就是說,禮,也像繪畫的花紋一樣,要放在打底子的後面吧?孔子一聽,喜出望外地說:阿商呀阿商,啟發我的人就是你呀(起予者商也),我可以和你討論詩了(始可與言詩已矣)!孔子為什麼會這樣說?因為在孔子看來,禮樂也是要先打底子的。拿什麼打底子?仁。仁愛或者仁義,就是禮樂的底子。仁為禮樂之本,當然要先仁義而後禮樂。這就叫“禮後”,或者說“仁先禮後”。
不過這樣一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這句話的本意就變了,不再是“以本色為美”,而是“以本色為底”。所以楊伯峻先生的翻譯,雖未必是詩的原意,卻符合孔子的想法。曲解詩意的,不是楊先生,倒是孔夫子。那麼,是孔子不懂詩嗎?不是。他是故意曲解,也就是要借古人的話,說自己的事。原意不原意,曲解不曲解,嚴謹不嚴謹,他可不管。現在許多人都主張“我注六經”,痛恨“六經注我”,卻不知道孔夫子恰恰是這種做法的老祖宗。當然,這樣做,對不對,好不好,也可以另案討論。至少我個人認為,在講解經典的時候,還是先弄清原意,再發表看法為好。
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批評孔子。孔子的“曲解詩意”,其實是不怎麼好批評的。為什麼呢?環境不同,目的不同,想法也不同。孔子和子夏談詩,並不是做研究,而是講道理。他的這堂課,也不叫“詩經研究”。子夏問,孔子答,目的都不在詩之中,而在詩之外。詩的本意,也就並不重要。只不過這個彎,也實在轉得太大了一點,讓我們看得一頭霧水。但從這裡,我們也能看出孔子教學的方式:一是啟發式,二是討論式。
實際上,孔子也經常和他的學生討論問題。據《論語·先進》,有一次(李零先生認為是在孔子六十歲以後),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四個人陪孔子坐著。子路和冉有,前面介紹過了。曾皙,名點,字子皙,生卒不詳,大約比孔子小二十多歲。他是曾子(曾參)的父親,為人比較“另類”,喜歡吃一種名叫“羊棗”的小柿子。公西華,名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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