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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喚長班叫二輛車 ,周升伺候五人上了車,同到便宜坊來。五人下車進門,北山穿了那身衣服,覺著左不是,右不是。走進西軒,只見有四五隻狗搶一塊肉,正在那裡廝打起來。堂倌拿著棍子亂打,那銜肉的一隻白狗,忽地躥出來,在北山身上撞過,汪的一聲,那塊肉落在地上。北山嚇了一大跳,啊呀一聲,大叫道:“不好了!”發怒起來。瞥見旁有一擔樹枝,就抽著一枝趕出去,喊道 :“這個王八羔子,真沒開眼,怎麼撞起我來 。”那隻狗見有人趕來,飛奔去了。北山直趕到門外,那狗不見,喊罵了一回,走進來,踏著那狗丟下的一塊肉,滑了一跤。堂倌看著,忍不住笑。燕樓見了,頓足道:“你怎麼這個樣子?”北山拉著伯蓀說道:“你的衣服被那隻惡狗銜著一塊油光光的肥肉撞將來,沾了一大塊骯髒。”就拉起灰色袍給伯蓀看道 :“你看,這不是麼!可惡東西,我尋著打它,它一溜煙逃了。”鶼齋皺眉道:“還要多說!快隨我們進去吧 。”心裡十分煩惱,想今日不該同他來。既已到此,沒法了。又咐耳叮囑了一回,方同進內堂。見韓稚芬已在內,想見過了。稚芬道:“小弟恭候久了。”四人道 :“不敢。弟等因有些事,所以來晚,望勿見怪。”稚芬吩咐設席道:“沒有別的客了,就請入席。稚芬推北山首坐,北山亦不謙讓,立著不言語。主人敬酒,北山亦不道謝 。呆了臉,睜了眼,總不則聲,亦不就座。伯蓀等代為著急。鶼齋道 :“北山不甚會客套,既是稚翁請你首坐,恭敬不如從命,坐了吧 。”北山作了一個大大的揖,就坐下,記著昨日伯蓀的言語 ,見別人吃,他也吃;別人不吃,他也不吃 。酒至半酣 ,伯蓀取枇杷,誤落醋碟子 內。北山見了,就舉起箸來,亦夾著一隻枇杷,放在醋碟子內亂滾。仲玉、鵜齋看了,又好氣,又要笑,只得勉強忍住,北山尚不覺著。正是:窮途落魄,忽逢青眼憐才;年少登科,別有紅鸞入命。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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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師傅憐才成美事 進士衣錦得榮歸
話說荀北山正夾了枇杷,在醋碟子內亂滾,鶼齋、仲玉捏著一把汗。韓稚芬手裡舉起酒杯,與燕樓笑江南風景,講得興頭,幸不曾看見。停了一回,稚芬有些酒意,對北山說道:“僕見足下,非等閒之輩。現在時事艱難,朝廷求才若渴。望足下深自磨勵,異日直上青雲 ,鵬程萬里,上報閽闔,下立門庭,方不負士君子讀書十年所志呢 。”伯蓀等個個著急,不知北山回出什麼話來?只見北山噘了嘴,俯首沉思了一回,不慌不忙答道:“功名富貴,鄙人觀之,若浮雲耳。大丈夫修己以俟命,患不能自立,不患不達。且所謂達者,固與俗人有異。有君子之達,有小人之達。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此君子之達也。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此小人之達也。老先生高見以為何如?”稚芬改容起敬道 :“足下果然器識不凡,不愧龔師傅見重 。”此時伯蓀等齊放下了心。只見稚芬問伯蓀道:“北山兄今年貴庚?”伯蓀道 :“十九歲。”稚芬道 :“懸弧之慶,在於何月?”伯蓀轉問北山,北山早搶說道:“七月二十八日酉時生的。”稚芬記在心裡。
坐一回,主客各散了。北山與鶼齋、仲玉同車,伯蓀與燕樓同車,回爛面胡衕來。半途中,伯蓀與燕樓說道 :“上席的 時候,萬分著急。到後來韓公對他說幾句話,嘴裡不好說,心裡止不住的亂跳,不知他要說出什麼來,那就罷了。誰知他回答幾句尚可,卻也奇怪,不像他說的。”燕樓道:“可見福至心靈。”伯蓀將枇杷的事說了道 :“幸而稚芬未見 。”燕樓大笑。
到了會館,北山脫下衣服,交還伯蓀。伯蓀在燈下細看,那件馬褂略有酒痕 ,夾袍子的下半截 ,果見有一大塊油亮亮的漬子。無可如何,也就罷了。北山回房,將稚芬席上的言語想了一回,又細想自己回答的話,覺得句句是好,就快活起來。又想道:觀察公既賞識了我,為何不提及親事,卻問我年庚、生日,到後又不說什麼了,莫不是年紀不相配麼?這樣看來,十分有八分的不成了。又轉念道:或者因我在席,不好說明。可恨我在外幾年,不曉得人家定親是怎麼的。又恨道:伯蓀、仲玉,惶恐是我的朋友,不給我說幾句好話,我要去問他們,時時被他們搶白。咳,朋友是靠不住的。心中似轆轤一般,上床想了又想:有時似可以巴望得成,自笑一回;有時覺得不能成了,心中發躁起來 ,枕褥上似有針刺的一般 。掀開了被坐起來,那燈影昏昏沉沉,半明半滅。聽院中正打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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