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官嘛,出門要有轎子,家裡要有僕人,沒準還要多娶幾個老婆,你突然要他勤儉節約,那就是要他的命。
海瑞就打算要他們的命。
海大人釋出了規定,火耗不準收了,餘糧不準收了,總而言之,所有朝廷俸祿之外的錢都不準收。
開始大家都不以為然,反正類似的口號喊得多了,我們不收你也不收嗎?他們相信等到這三把火燒完,海縣令會恢復理智的。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海瑞先生卻遲遲沒有恢復的跡象,他始終沒有鬆口,而且也確實做到了,他自己從不坐轎,步行上下班,從不領火耗,每天吃青菜豆腐,穿著幾件破衣服穿堂入室。
完了,看起來這兄弟是玩真的,不但是火把,還是個油庫,打算用熊熊火焰燃燒你我。
一定要反擊,要把這股“歪風”打壓在萌芽之中!
不久後,淳安縣衙出現了一幕前所未有的景象,縣丞請假了,主簿請假了,典史請假了,連縣公安局長都頭也請假了。總而言之,大家都罷工了,縣衙完全癱瘓。
這既是所謂“非暴力不合作”,你要是不上道,就看你一個人能不能玩得轉。
他們端起了茶,翹起了腿,準備等看好戲,最終卻看到了奇蹟的發生。
沒有師爺,不要緊,主意自己拿,沒有文書,不要緊,檔案自己寫,沒有人管治安,不要緊,每天多走一圈,就當是巡街。審案的時候沒有助手,不要緊,自己查,自己審,自己判!判下來沒人打板子,不要緊,家裡還有幾個老下人,湊合著也能用。
而海縣令的私人生活也讓他們大開眼界,自從搬入縣衙,海瑞同志就把自己的家人動員了起來,每天老婆下廚做飯,這就省了廚子的錢,每天老僕上山砍柴,這就省了柴錢。海瑞自己也沒閒著,工作之餘在自己家後院開闢了一片菜地,澆水施肥,連菜錢也給省了。
就這麼七省八省,海縣令還是過得很艱苦,全家人都穿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與叫花子頗有幾分神似,說他是縣太爺,估計丐幫長老都不信。
情況就是如此了,看著海兄弟每天上堂審案,下地種菜,大家的心裡越來越慌,這位大爺看來是準備長期抗戰了,無奈之下,只好各歸其位,灰色收入還是小事,要被政府開除,那就只能喝風了。
於是眾人紛紛迴歸工作崗位,繼續幹活,不幹也不行,話說回來,你還能造反不成?
久而久之,大家逐漸習慣了艱苦的生活方式,而對海大人的敬仰,也漸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因為他們發現,海縣令可謂是全方面發展,不但約束下級,刻薄自己,連上級領導,他也一視同仁。
在明代,地方官有火耗,能徵稅,所以油水多,而京官就差得遠了,只能等下面的人進京的時候,才能大大方方地撈點好處。所以每次地方官到京城報到,都要準備很多錢,方便應酬。
淳安雖然比較窮困,財政緊張,但這筆錢生死攸關,是絕對省不得的,歷任知縣去京城出差,至少都要用到近千兩,這還算是比較節省的。
海瑞也進京了,去了一趟回來,支出交給縣衙報銷,財務一看數字,當時就呆了,空前絕後,絕無僅有——五十五兩。
此數字包括來回路費、車費、住宿費、吃飯費、應酬費以及所有可能出現的費用,是一個絕對破紀錄的數字。
這個紀錄是怎樣創造出來的呢?我來告訴你:上路時,要能走路,絕不坐車,隨身帶著幾張大餅,能湊合,絕不上飯館。趕得上驛站就住驛站(驛站憑縣衙介紹信不要錢),趕不上絕不住私人旅館,找一草堆也能湊合一宿。
到了京城,能不應酬就不應酬,要非吃不可,隨便找個麵攤大排檔就打發了,要做到即使對方的臉紅得像豬肝,你也不要在意,要使用聯想法增加食慾,邊看邊吃,就當下飯菜了。爭取多吃點,回去的路上還能多頂一陣,順便把下頓的飯也省了。
遺憾的是,即使你能做到,也未必可以打破這個紀錄,因為海瑞先生瘦,還是精瘦(可以參考畫像),吃得不多不說,衣服用的布料也少,想要超越他,那是非常困難的。
與得罪京官相比,之前冒犯下屬實在是件小事,但要和後來他得罪的那兩位大人物比較起來,這幾個京城裡的小官實在是不值一提。而由一個小人物變成大人物,由無名小卒到聞名遐邇,也正是由此開始。
第一個大人物是胡宗憲,當時他已經是東南第一號人物了,其實說來滑稽,以海瑞的背景和官銜,別說得罪,想見胡總督一面,起碼也得等上半個月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