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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額。艾菲爾鐵塔上飄著鐵十字旗,巴黎滿大街都可以看到德國佬、德國狼犬和他們的摩托車。就像羅謝·瓦揚(注:法國抵抗運動文學作家。其作品《荒唐的遊戲》曾獲法國聯合文學獎)的小說裡寫的那樣,每個在巴黎的法國人都參加了,或者聲稱自己參加了秘密活動。對我這個年齡的法國男孩來說,對付德國佬的方式就是偷他們的東西,食品,衣服,醫藥,武器,無所不偷,偷回來要麼自己用要麼賣給黑市販子。只有很少的機會是給抵抗組織跑腿的。我的抵抗活動也是如此。那一年的春天特別寒冷,從三月中旬開始巴黎一直斷斷續續地在下雪,整個城區都被白色的薄雪覆蓋,街道上都是德國兵留下的軍靴印。就是在二十日這天。我遇到了那名德國軍官。
“我在夏特萊劇院附近的一個公寓樓裡給德國人當小工,因此學會一點點德語。偷竊德國人的公寓正是我的特長,而且我從來沒失手過。三月二十日這天,巴黎也在下雪,從早晨一直下到中午,午後雪終於停了。我看準了住在公寓底樓的一個德國人的寓所,等女傭出門從後院翻牆進去,拿了些零錢,一條金項鍊。又去廚房拿了一塊麵包和兩條香腸。一次拿太多東西很容易被察覺,一般我總是儘量少拿些,粗心一些的人家很可能會完全沒有意識到曾經有人進來過。
“可是這次我多拿了兩樣東西。一件是在書桌抽屜裡找到的雕有納粹標誌的長匕首,另一件是從留聲機上取下的莫扎特鋼琴奏鳴曲唱片。匕首做工精良,而莫扎特的鋼琴奏鳴曲正是我父親最喜歡的樂曲。這兩件東西我都很想要,所以非拿不可。我把香腸麵包和唱片包起來裹在外套裡,匕首太長,口袋裡放不下,就貼著內衣別在了褲腰帶裡,仍舊從後院翻牆離開。
“外套裡有這麼多東西,走起路來當然顯得很奇怪。我儘量穿小巷回家,但是走到製革廠街時,我懷揣東西的怪模樣終於引起了一個德國巡邏兵的注意。這名德國兵大概十八、十九歲,臉上有許多青春痘。我甚至沒有來得及跑,他已經迎面擋住我,用德語叫我抬起雙手,我只能照辦了。外套包裹著香腸麵包和莫扎特唱片都滑落出來。他臉上微微帶著冷笑,用槍指著我,叫我脫掉外套,想知道我還藏著什麼東西。錢和項鍊也被掏了出來,最後那柄帶鐵十字標誌的匕首也被發現了。
“看見匕首,德國兵臉色變了。大概他覺得不管是食品還是唱片,都只是普通物品,但是這把匕首顯然已屬於武器,而且是德國人的武器。一旦是武器,就與戰爭直接相關,我的行為因此也就不屬於簡單的偷竊了。他用槍管捅我喉嚨和耳朵,用槍托敲我肩和胸口,用軍靴踢我的腿,問我匕首是怎麼來的。我裝作聽不懂德語,沒有開口。我把這看成了一場戰爭,一旦我開口回答,輸了的人就是我。如果他使用暴力而沒有得到答案,那麼,輸的人就是他。德國兵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他的動作野蠻起來,直接用槍托砸我的頭。我被打得東倒西歪,右臉和額頭都被打破了,眼睛腫了起來,鼻子不停地往地上滴血,但我一直保持沉默。德國兵憤怒起來,步槍裡的子彈上了膛。我從他眼睛裡看出他有了打死我的念頭。我害怕了。
“但他沒有開槍,只是叫我拾起掉在地上的一堆東西。他自己拿了匕首,押著我往德軍保安部的方向走去。我一聲不吭地抱著食品和唱片往前走。
“走到夏特萊廣場的噴水池邊,我看到路邊停著輛德國軍車,車旁站著一名正在吸菸的納粹軍官。他靠著軍車,若有所思地看著劇院大門的方向,不時吐出一個菸圈,又用夾煙的右手將菸圈驅散。軍官手上戴著皮手套,左臂彎處夾著百科辭典大小的黑色匣子。他穿的並不是正規的德軍陸軍軍服,軍服上臂處有一塊菱形標誌,這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德國黨衛軍特別行動隊的軍服。”
“黨衛軍特別行動隊是黨衛軍最高頭目海因裡希·希姆萊在一九三九年指示組建的一支專門執行屠殺猶太人任務的隊伍。行動隊直接聽命於黨衛軍副頭目萊因哈特·海德里希的指揮。成員主要由挑選出的德國黨衛隊員、警察和蓋世太保構成,共有三千多人,身穿特殊軍服,手臂上佩有保安處的菱形標誌,共分為A、B、C、D四個支隊。行動隊主要在東歐南歐以及蘇聯境內活動。僅蘇聯一處,他們就消滅了約九十萬的猶太人。一九四二年五月海德里希於捷克被刺身亡。為了紀念海德里希,黨衛隊把隨後的滅猶行動稱為‘萊因哈特行動’。我看見的德國軍官,穿的就是黨衛軍特別行動隊的軍服。
“德國兵同軍官行了納粹軍禮。軍官問發生了什麼事。德國兵就告訴軍官我偷竊了德國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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