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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時詭詭秘秘說的“宅裡有古怪”,種種奇異在腦中交織成形,好像一層水汽聚在鏡面上,眼前籠上無窮的混沌,在一片模糊中漸漸現出個人影子,抿著嘴含笑而立。他呆怔著不動彈,鍾二郎往他面上摸一把,唬得湛華打個激靈,捂了胸口笑道:“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往宅子裡逛逛。”言罷不由分說轉過身,鬼使神差走向宅院深處。
這一日入夜似是比平時更早些,天空壓上一團濃黑將星辰遮掩住,下人們連日受著驚嚇不敢在宅中走動,迴廊裡燈火熄滅悄無人息。湛華摸著黑向扎伊爾遇害之處走,腳下的地面被露水浸溼,稍不留神就要被滑一跤,他小心翼翼往前邁步,彷彿如臨大敵膽戰心驚。一股微風掠過,兩旁樹影沙沙舞動,好像有無數纖妙手臂扭擺晃盪,彼此摩擦碰撞惹出竊竊聲響。湛華沉心靜氣,感覺身後彷彿有人跟隨,步子又輕又緩,幾乎不可察覺,他深呼一口氣,心道自己分明是鬼還能有什麼畏懼,遂壯著膽子硬往前挪動。後頸上忽然一陣涼,不知是被風吹了還是被誰抹了一把,他也毫不在意,瞪大眼睛往草叢中尋探,哪知後頸又被哈了一口氣,耳邊似是聽到一聲急促喘息,湛華只以為是鍾二跟著自己玩笑,轉過身去正欲斥責,卻見身後只有空落的一片,連同他剛才走過的道路也被夜晚模糊住,好像被一張嘴啃噬殆盡。
一隻鳥忽然從樹枝竄起,尖叫聲撞破了死寂,湛華忽然打出個寒戰,抬眼見前方正是扎伊爾死去的地方。那一片地界早已寸草不留,泥土似是剛被人刨挖過,鬆軟土料又被重新填起,他拾了一棵樹枝蹲在地上翻鏟,刨松的泥土又被挖開,土坑裡漸漸露出樣東西,湛華屏息凝視,見挖出個稻草扎的小人,胸口的位置被鋼釘穿過,上面另附了紅紙,赫然寫著“玉金秋”的名號、八字,草人裡填了幾隻死去的蜈蚣,延出的鄂足上染著乾涸血跡。
前面忽然晃過一個人,立在湛華面前將光線遮掩住,他唬得抬起頭,眯著眼睛瞧見來人正是玉金秋,穿一件白綾褂子微微笑著瞧向自己。湛華連忙站起身,強笑了朝對方寒暄:“那麼晚,你怎麼還在宅子裡逛。”玉金秋抿了嘴輕輕說:“我就住在附近,往日鮮有人來,近來大夥卻爭著朝這裡湧。”湛華瞅著泥坑裡的草人恍然道:“那一日我路過這裡,見扎伊爾喃喃有聲正在作法,原來是朝你下降頭。”玉金秋淡淡道:“我生性刻薄,縱是得罪了人也不足為奇。”湛華聽他此言更是驚疑,分明是那降頭師下降害人,怎麼又落個身死人手?
他輾轉思量,心中混入一團模糊,糾結在眼前不得清明,卻聽玉金秋幽幽道:“世人命途早有天注,你未在局中,又何苦糾纏進來。”湛華垂了眼默不言語,玉金秋又笑道:“有一回咱倆在園子裡遇上,我將你喚進樹蔭裡,因是瞧見你投不出囫圇的影子,便猜出你的底細。自己分明是個死人,也不見得心存良善,怎麼好管到活人頭上。”他說著這話圍住湛華緩緩踱步,天上烏雲消散,露出半張月亮的亮,好像個遭了劫難的少婦,暈出一層淡薄的血絲。湛華沒來由驚恐起來,不由自主撇開玉金秋,身後的道路包裹進黑夜裡,彷彿永遠也走不出去。他再轉過身,瞧著玉金秋帶笑不笑,從胸口湧出一股毛骨悚然,眼前的人雖不似鬼,卻也不像尋常活人,湛華退無可退,眼見玉金秋伸出一隻手,緩緩撫到自己面上。
忽聽一陣腳步聲響,鍾二郎不知從何處尋找過來,湛華一見他大喜過望,才發覺自己早滲出一身薄汗。鍾二郎也不顧玉金秋,扯了湛華呵呵笑道:“你半夜裡跑出來玩什麼,得了空真該教訓一頓。”他略一恭身,將湛華攔腰抱起來,神氣活現抬腳走開。湛華緊摟了他低聲埋怨:“我腿腳又無恙,用不著你抱。”鍾二郎笑道:“你分明是鬼,卻被個活人嚇軟了腿,若不由我抱著,這會兒怕連步子也邁不開。”湛華羞腦得滿臉通紅,暗地裡捶他一把,咬了嘴唇又說:“開始還未留意,剛才卻聞著玉金秋身上有一股怪味。”他反覆琢磨著,卻又無從形容,鍾二郎想一想說道:“你一提我倒憶起來。有一回我說你身上比往日香甜,依稀便是那個氣味。”
湛華聽著這話更加迷惑,鍾二郎又道:“再跟你說件有趣的。廖漾廂頸上的怪頭除去時,一團血肉滾到地面上,我特意湊過去瞧一眼,本以為該是個噴香的鬼,細細看了卻只覺血腥異常,惹不出半分食慾。後來再三思量才明白,那一顆頭並非是鬼怪,有人死前被下了咒,腦袋脫離肢體寄到他身上,那人因受不了折磨才日日哭嚎,可憐早已喚不出人聲腔。”
第 28 章
鍾二郎道出這一番,直唬得湛華目瞪口呆,心中疑惑連線成透明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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