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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踱步,抬眼忽瞧見不遠置了一架旋轉木馬,高頭白馬好像被施了法停在半空,旁邊另靠著一頭木頭小豬,喜笑顏開緊隨馬後,她滿心歡喜卻不作聲,只是抬起手朝木馬指去,毛線另一端輕輕晃盪,鄭囡彷彿聽著外公歡笑出聲。他們不知疲憊默默前行,天邊漸漸漫上白光,鍾二跟在後面低聲提點道:“時候已不早,也該讓他回去了。”鄭囡並非不懂事,只得將長線交還給鍾二,她外公緊攥住另一端不肯鬆手,湛華在一邊勸道:“生死有命陽壽在天,你早已經死了,再別舍不下生前,只有早入輪迴,才不枉家人記掛。”鄭囡秉息凝神瞧著毛線,只見騰起的那端緩緩墜落下地,她淚眼模糊聲音哽咽在喉,喊一聲“外公”幾乎細不可聞。
送走了老人,鄭囡也坐車返回家,鍾二郎眼瞧著自己的毛衣猶在心疼,湛華知道這毛衣原本是有限,鍾二郎如此珍愛全因它乃鍾煌贈與,垂下頭輕聲道:“你回家脫下來,我小心洗乾淨再學著替你補。”鍾二郎愣一愣忙搖頭笑道:“這衣服早已不耐寒,哪還能讓你白費力氣,咱們哪天出門買一件便是了。”他湊過去又握緊湛華一雙手,貼在胸口柔聲道:“要你留在家裡睡覺你又不肯,巴巴隨我跑這趟有什麼好,這手還要替我鋪床疊被子,哪能讓它吹風受凍。”湛華忍不住吃吃笑起來,眼角眉稍倩兮盼兮。這兩個柔情如蜜旁若無人,繾綣相依彷彿雪亮刀片刮在絳塵心上,道士老早便強嚥下滿肚怨氣,這時候再耐不住,大步上前指著鍾二斥道:“你白修得一身道行,卻不願顧及人間道義,言語行事任意胡為,一時不快生吃活鬼,心血來潮又翫忽職守,為禍人間比這世上的惡鬼更甚!”
湛華一聽此言,不待鍾二作答上前應對道:“道長口口聲聲稱‘人間道義’,那‘道義’又豈能單憑一家之言。流落世間的鬼魂,或生前極惡不赦難入輪迴,或怨恨彌天糾結人間,又或陽壽殆盡心原未償,零零煩煩不一而足,終歸都是萬不得已。道長乃是清心寡慾修行之人,豈知道鬼魂耽擱於世便是永恆無際,然而您畢竟懂得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有始便有終,諸魂魂生前亦乃血肉之軀,孕於母胎髮乎自然,哪個生而知之自己竟得落得終而不終。鍾二郎既有天賦異秉,有心謀事助其超脫,那些孤魂鬼怪或而穿腸愁煩盡泯,或而歸入陰司再世為生,總好過做孤魂野鬼四處飄零受無涯痛苦。萬千糾葛如此才算揮刀終了,二郎之行事豈不也算‘人間道義’?”
絳塵怔怔聽著他說話,各式詞句哽塞喉間,心中縱有千般反駁之意,費盡力氣也吐不出半句。鍾二郎悄悄將湛華拉至一邊低聲問:“我平日裡吃鬼全因為肚子餓,不肯是那老頭是嫌他瘦癟,你怎麼倒謅出這許多?”湛華連忙正色道:“這道士最懂得一套說道教條,咱們不說得堂皇些,又怎能唬得他張不開嘴。”鍾二郎恍然大悟“噢”一聲,奉作至理深以為信。
第 72 章
太陽似個明亮的圓球從地面猛然躍起,璀璨光茫將雲彩燙得雪白,抬起頭猶能瞧見天上存著微微的月影,冷清淡薄好像一痕指甲印子,初冬的清晨空氣凜冽,陣陣寒風迎面灌來,湛華忍不住打個哆嗦,鍾二郎搓著他的手抿嘴笑道:“咱們快些回家去,相互摟著鑽進被窩,睡到明天也不起床。”湛華彎起眼睛蹭進他懷裡,頭髮亂蓬蓬拂在臉上,兩頰被寒風撲得通紅。眼看著他兩個無限纏綿正要離去,絳塵終於再忍耐不得,只覺心中燒起一團火,邁步攆上湛華口乾舌燥道:“我從來不曾有過欲想,哪知自遇上你竟亂了陣腳,寧願曲意逢迎忍讓體貼,這些日你也該瞧出我的心,並不比那吃鬼的薄情寡興,你若願意隨我而去,自今之後咱們便約為相伴,天長地久無又盡時。”這人不倫不類說出一通,湛華怔怔聽著只覺得好笑,心道彼此不過是萍水之交,怎麼竟被他扯出生生世世,只得牽起嘴角強作個笑臉,留下絳塵痴痴等待答覆,拉起鍾二郎急忙遁逃。太陽穩穩居於天上,投下萬丈光芒炫耀於世,那孤單的月影只得羞愧飲恨默默消退,將整片天空讓於朝陽。出行的路人紛至沓來,清泠泠的響聲揚徹街角,世上一切散發出忙碌新鮮,日復一日無終無止。絳塵站得筆直擋在大道上,土黃袍子隨風飄飛,木訥臉上不帶一絲神情,眼瞧著湛華的背影漸漸融入人群,彷彿一滴水珠落進大海,任憑衝進水中費盡力氣也拘捧不回,心中泛出冗長的悲哀,浸泡在寂寞裡漸漸膨脹,好像這世界僅剩自己一個人,縱有萬般話語也是無從言述。
不知呆怔到何時候,枯黃落葉蹭著衣裳輕輕墜下,絳塵這才瞪起雙眼猛然驚醒,慘白著臉孔轉過身去,一言不發趕至廖家。話說如今的廖宅早已今非昔比,鬼王吃盡了院裡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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