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3/4 頁)
他料到晉文公遲早會想起這件往事而彌補獎賞的疏漏。介子推要的是君臣間的深情義交,要的是如同往昔的節義和事情的公道,並不稀罕君主的後賞餘惠,為了表明他對負義之人的不合作態度,為了給君主將來的內疚之心加上一道深重的痕跡,逼他進行嚴厲的自責自省;介子推決定攜老母遁跡山林,終生不出,好讓晉文公後補的獎賞難以實施,讓他一輩子背上沉重的人情債。
晉文公不久帶人上綿山尋找介子推,介子推不是不知,而是不願出來,也不能出來。如果介子推此時與文公相遇,晉文公必定會想法留住他,強予他獎賞,甚至有可能給他超過其他臣子的最高獎賞,但這不是介子推的稀罕之物,也不是他隱身山林的追求之處。他這時若出山被迫接受了君主的賞賜,不僅難給負義之君以刺激,反倒背上君主的情債,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同時還會有以逃隱要挾賞賜的嫌疑,難在同僚面前抬頭,既銷掩了當年割股啖君的功勞,又必遭君主日後的中心嫉恨。得到自己並不稀罕的東西,而失去自己珍貴的節義操守,這是介子推此時出山難以避免的結局,由於這些原因,介子推因而絕不出山面君。
晉文公縱火燒林,逼介子推出山就範,他急於卸下自己的人情債,對臣子採取了最嚴厲的逼迫手段。這表明介子推隱居山林的行為已使君主內心難以安寧,他刺激君主的目的已初步達到。然而,介子推此時也面臨著更為嚴峻的考驗:保身軀還是保節義,二者只可取一。像當年割股啖君時一樣,介子推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他重節義而輕軀體,為了貞守節義,他不向痛苦低頭,不向權勢低頭,不向死亡低頭,心甘情願地焚身於綿山之上。唐時胡曾先生為介子推作詩云:
羈紲從遊十九年,天涯奔走備顛連。
食君刳股心何赤?辭祿焚軀志甚堅!
綿上煙高標氣節,介山祠壯表忠賢。
……
晉文公本想強予介子推以重賞,但弄巧成拙,獎賞非但沒有施出,反而燒死了應該受獎的功臣,本已內疚的心上刻上了一道血痕。看到介子推的骸骨時,他有無限的傷感,也留下了終生的自恨。他為介子推立祠封田,又以“禁火”作悼紀念,以此聊補對這位流亡之臣的歉意。
無論介子推在割股啖君和辭祿焚軀時有多麼複雜的思想活動軌跡,但人們所看到的,是一個在君主貧困時捨身報效,在君主富貴時辭祿遠逃、卻富愛貧、輕利重義的人物形象,這一形象和那些嫌貧愛富、重利輕義的勢利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人們喜愛這一形象,同時也喜愛那種為逃避利祿,在權勢和壓力面前寧死不屈的高潔品行,於是,人們對這一人物形象產生了世代不竭的崇敬和悼念,這種崇敬和悼念,包含了人們對世間貧困赤情的企求,寄託了人們對利祿和權勢的蔑視,曲折地反映了人們對一種世俗心態的厭惡。
介子推:辭祿焚軀,節標寒食(3)
季節關係加上人們複雜的社會心理原因,寒食成了我國古代的一個傳統節日,唐時尤甚。宋人邵雍曾言:“人間佳節唯寒食。”許多騷人墨客逢節揮毫,寄寓心意,留下了不朽的篇章。
唐人韓翃作《寒食》詩云: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孟雲卿作《寒食》詩云:
二月江南花滿枝,他鄉寒食遠堪悲。
貧居往往無煙火,不獨明朝為子推。
張友正《寒食日獻郡守》雲:
入門堪笑復堪憐,三徑苔荒一釣船。
慚愧四鄰教斷火,不知廚裡久無煙。
詩人杜甫有《小寒食舟中作》,韋應物有《寒食寄京師諸弟》,韓偓有《寒食夜》,張說有《奉和寒食作應制》。宋人王禹偁被貶商州(今陝西商縣)時作《寒食》,詩中有:“今年寒食在商山,山裡風光亦可憐”,“郊原曉綠初經雨,巷陌春陰乍禁咽。”他在《清明》之詩中仍念及“昨日鄰家乞新火”的寒食情景,清人李漁作《清明前一日》,詩前四句雲:
正當離亂世,莫說豔陽天。
地冷易寒食,烽多難禁菸。
我們至此可以窺見,寒食是我國古代一個重要的傳統節日;它代表著一種濃厚的民族文化現象。《周禮?司烜氏》有“仲春以木鐸修火禁於國中”,禁火許為周時舊制,但介子推辭祿焚軀為“禁火”增添了新的文化意義,它使寒食節得到了廣大民眾的認可,並且歷代沿襲或俗。因為介子推身上體現的節義品行始終和貧苦聯絡而與富貴無緣,它表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