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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吳天德滿臉胡茬子,身上臉上都是汙泥,面容削瘦蒼白,儀琳一時竟未認出來。將吳天德平放在炕上,儀琳才隱隱聞到一股臭味,初還以為是他身上黑泥,味道又有些不對,仔細一看,胸口傳來一陣臭味,儀琳退到門口,讓老漢幫著解開衣裳察看,老漢開啟衣裳,不由驚呀一聲,只見胸口黑乎乎腫起一塊,還流著膿水兒,胸口肌膚已腐爛了一片。
儀琳聽見老漢叫喚,也顧不得男女有別,跑回來見他傷勢竟如此嚴重,也不由慌了手腳,忙向老漢打聽附近有無郎中,老漢見這人隨時都會死掉,深悔不該讓她二人進來,給自已惹下麻煩,忙告訴她前方十里外平原鎮上有郎中,只盼儀琳背了這半死的人快快離開。
儀琳一聽十里之外才可以去看郎中,無奈之下只好央求老漢去給這人燒碗薑湯來,老漢心中大嘆晦氣,又怕這人真的死在自已家中,只得怏怏地去了。儀琳去外屋用瓦盆盛了清水來,用毛巾小心替他清潔了傷口周圍,眼見一道劍口並不太大,可是腐爛的肌肉卻將那傷口硬生生拱起好大一塊,心知必須去除腐肉,才好上藥,可她雖練了十多年的武功,不要說在人身上動刀,便連一隻雞也沒有殺過,如何下得去手?
恆山派的天香斷續膏本是五嶽劍派中最好的外傷藥,最是止血生肌,但這人內腑不知傷成什麼模樣,外邊又是一團腐肉,若不清除便是上了藥效果也不好,此時儀琳也顧不得了,從懷中掏出藥來,儘量輕柔地替他上藥。
這小尼姑心腸好,看他傷勢重,雖素不相識,還是將大瓶的藥膏都抹在傷口上,從自已緇衣上撕下一條內襯來替他包紮好傷口,見這漢子臉上甚髒,又用毛巾輕輕替他擦拭。儀琳一點點替他擦去臉上泥巴,那眉目五官漸漸顯露出來。
她的心沒來由的漸漸怦然跳動起來,跳得越來越快,這濃濃的眉毛、挺直的鼻樑……再將嘴邊兩腮擦淨,儀琳不由“啊”地一聲,不敢置信地望著那熟悉的容貌,雖然憔悴不堪,可那分明便是自已曾多少次想起過的那人。
他……他怎生變成這般模樣?儀琳蔥白似的手指顫巍巍撫上他的面目,眉毛、眼睛、瘦削的臉頰……,這還是當初那個提著刀,意氣風發踏進回雁樓救了自已和令狐師兄的吳大哥麼?這還是那個神神氣氣、在劉府嘻笑怒罵、整得一眾武林豪傑威風掃地的吳大將軍麼?
儀琳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兩行清淚忍不住順著兩頰淌了下來,是誰這麼狠心,把吳大哥這樣的好人,傷成這般模樣?如果……如果吳大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替他報仇。她忽又想到,吳天德本來隱居在華山角下,如果不是自已爹爹……,這……豈不是我害了他了?
老漢端著熱氣騰騰的薑湯走進屋來,瞧著她神色怪異:這美貌小尼姑說是路上救的人,怎地哭得這般傷心?倒想死了丈夫的小媳婦兒,嘿,莫不是哪家尼姑庵的小尼姑起了凡心,跟人私奔?
儀琳看到老漢進來,忙拭了拭臉上淚水,接過湯碗,向老漢謝了一聲,坐到吳天德身邊用湯匙舀了湯汁,輕輕湊到唇邊吹了吹,喂他喝水,只是吳天德現在知覺已失,那薑湯灌進口中,都沿著嘴角淌了出來,老漢在一邊瞧著,見這小尼姑餵了幾匙,全流在外面,她手也越發抖得厲害,那淚水又忍不住要流出來,忍不住咳了一聲,道:“小姑娘……呃,小師父,這位壯士知覺已失,不懂下嚥,要是……咳咳,要是用口渡氣,說不定能讓他嚥了下去”。
儀琳聽了臉上不禁一紅,半晌沒有言語,望著吳天德蒼白的臉龐發呆,心中亂的象一團麻繩兒絞在一起。老漢是過來人,瞧她模樣,心想:看來老漢我猜得不錯,這兩人一定是私奔的情侶了,不知怎麼搞得這般模樣,說不定半路遇上了歹人。那小尼姑只覺為難,臉上一點慍怒的表情都沒有,我……我還是識趣些避開了吧。“
老漢湊過來瞧了瞧吳天德模樣,搖頭道:“這漢子不知傷了多久了,看他身子頗壯,才撐到今日,要是他能撐到天明,我叫二愣子套輛馬車送你們去鎮上”,說著走了出去。
吳天德幾口薑湯雖然並未灌下喉去,發炎腫起的咽喉受這熱燙刺激,倒是順暢了些,神志也略略恢復,恍惚中彷彿非煙正褒了雞燙,坐在自已腿上餵給自已喝,不禁迷迷糊糊地道:“非……煙……,月兒……有了身孕,先給她盛……一碗吧……”。
儀琳正躊躇不定,聞言身子一震,吳大哥……他有妻子,還有未出生的寶寶,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那……那豈不是自已害了他全家?
我是個出家的女尼,不該對吳大哥念念不忘,是我犯了戒持才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