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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打罵這就都是家常便飯了,我們家的小子那時候跟孟小柱一個班,孩子回來學,說孟小柱的胳膊上都是青紫印子,一條一條的,我和他媽還不信呢,什麼爹能那麼打孩子的?虎毒還不食子呢。”老戶籍警搖搖頭,嘆了口氣,“可是後來有一次,下雨了我去學校接兒子,正好看見孟小柱,額頭上帶著老長一道血口子,結了痂,動作大了還往外冒血沫,我嚇了一跳,就問他怎麼弄的,他說是走路摔得。”
“我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能不知道摔個跟頭能摔出什麼傷口來?後來還出了一件事……孟小柱家隔壁有個丫頭,跟野小子一樣,爬樹上房啥事都幹,有一回爬到牆上玩,看見了孟家的院子。”老戶籍警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她說……她說孟小柱不要臉。大人就問她,說孟小柱怎麼不要臉了,那丫頭說,看見孟小柱在院子裡光著身子,他爸正拿鞭子抽他。”
沈夜熙和姜湖對視一眼,都沒吱聲。
老戶籍警打了個寒戰:“那丫頭她媽嚇壞了,沒多久就搬走了。後來孟洪文突然暴病死了,大家都說,他喝酒喝得那麼兇,遲早有這麼一天,可憐的是,就剩下那麼一個孩子,沒多久,一個人走了。其實那孩子現在幹出這種事來,也是……唉!這一代一代的人!”
他停下腳步,眼前的老宅院舊色斑駁,古樹大片的樹蔭投落下來,石頭上昏黃一片,院子裡種了一棵梨花樹,風一吹,雪白雪白的花瓣,就撲簌簌地往下掉。
老戶籍警說:“就是這裡了。”
小李手藝不錯,三兩下開了那鎖。姜湖踩著花瓣走過去,目光停留在鎖頭上:“孟家有十年沒人住了,為什麼這鎖沒有鏽?”
老戶籍警也湊過來看:“哎?真是,這不應該呀……是孟小柱這孩子回來過?咋也不跟老街坊打聲招呼呢。”
開啟門進了院子,滿院的梨花花瓣,鋪了一地似的,唯有那屋子裡黑洞洞的,陰鬱極了。北方春天風大,那花瓣被風吹得四處亂飛,很多夾在窗縫裡,就像是鑲了一層白邊似的。姜湖說:“我好像有些知道,為什麼他對花窗酒吧那麼情有獨鍾了。”
沈夜熙環視了院子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梨花樹上。他走過去,蹲在樹坑底下,突然對姜湖招招手:“漿糊,過來一下。”
“嗯?”姜湖走過來,看見沈夜熙伸手指著一隻從地底下鑽出來的蟲子,“我……對昆蟲不是特別熟悉。”
“這叫錘甲蟲,有的地方也叫埋葬蟲,喜歡吃動物腐屍。”他停住了,姜湖表情有些凝重,老戶籍警和小李被嚇到了。
“跟老鄉借點工具,挖出來看看。”沈夜熙下令。
四個男人果然效率就高,沒多長時間,就把坑挖到了底,小李臉色慘白地看著坑底的東西,一片梨花花瓣落在他臉上,他木然地伸手抹下去,看著那雪白的花瓣發呆,然後突然就回過身去,嘔吐不止。
老戶籍警拿著鐵鍁,睜大了眼睛,嘴唇顫動著想要說什麼,卻到底什麼都沒說。沈夜熙的手機響了,盛遙說:“人抓到了,這混賬玩意兒還不肯服軟,非說他最後一個受害者被他關在一個誰也找不到地地方。”
“最後一個受害者人呢?”沈夜熙問。
“我們找到了這人的ip,網警同志們把他給人肉出來了,剛才打電話確認過,這傻帽兒好好地在家看電視呢,不過說起來真懸,他說剛剛孟青梓打電話約他出來過,因為身體不大舒服,所以拒絕了。”盛遙頓了頓,“哎,對了,你們到孟青梓家了麼?他說他家裡都是藝術品,叫你們不要亂翻。”
沈夜熙的目光往下移動,低低地說:“到了,也翻出了他的東西——”
那大概兩三米寬敞的大坑裡,埋了數不清有多少具屍體,有的早就變成了森森白骨,有的身上還連著腐肉,甲蟲在腐肉間歡快地鑽來鑽去,泥土的味道帶著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梨花瓣仍在飄落。
姜湖回過頭來,問呆愣了半天的老戶籍警:“那孟洪文,長什麼樣?”
老戶籍警反應不過來一樣,伸手比劃了一下:“這麼高,不胖,和、和……”
“和姚皎是不是有點像?”姜湖輕聲問。
老戶籍警驚恐地看著他。
原來這麼多年,他在謀殺著自己親生的父親,一次又一次地,姜湖仰頭望著那開得繁盛的花,覺得這院子愈加陰冷了。
傷害和被傷害,是個週而復始地死結。
姜湖和沈夜熙是在第二天離開東青鎮的,這案子終於塵埃落定。幾天以後,姚皎回國的姐姐扶著她的母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