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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自交於諸侯,願王察之。”
韓非目前的身份,只是韓國使節而已,用今天的說法,他彈劾姚賈,其實是在干涉秦國內政。好在嬴政並不忌諱這些,只是道,“說下去。”
韓非再道,“上卿者,國之顯爵也,理當為朝野之望,百官楷模。然姚賈乃大梁監門子,嘗盜於梁,臣於趙而逐。取世監門子,梁之大盜,趙之逐臣,與同知社稷之計,非所以激勵群臣也。”
俗話說,不痴不聾,不做阿家翁。很明顯,嬴政不是阿家翁。既然韓非指名道姓來彈劾姚賈,他也不能硬裝沒聽見,其中的是非曲直,他必須弄個明白,做一結論。嬴政於是召見姚賈,問道:“吾聞子以寡人財交於諸侯,有諸?”
姚賈尚沉浸在加官晉爵的快樂之中,忽然遭到嬴政這麼劈頭一問,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心知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然而,姚賈不愧是姚賈,在一陣肉眼不可察覺的慌亂之後,很快便鎮靜下來,他挺直腰板,朗聲答道,“有之。”
嬴政見姚賈痛快應承,卻也頗出意外,冷冷說道,“子有何面目復見寡人?”
姚賈道,“曾參孝其親,天下願以為子;子胥忠於君,天下願以為臣;貞女工巧,天下願以為妃。今賈忠王,而王不知也。賈不歸四國,尚焉之?使賈不忠於君,四國之王尚焉用賈之身?桀聽讒而誅其良將,紂聞讒而殺其忠臣,至身死國亡。今王聽讒,則無忠臣矣。”
聽完姚賈的辯解,嬴政顏色大為和緩。韓非彈劾姚賈,無非歸結為兩點:一是姚賈假公濟私,損秦利己。二是姚賈出身低賤,又有前科。為嬴政所警惕的,只是第一點而已。饒是如此,嬴政還是沒有放過第二點,道,“子監門子,梁之大盜,趙之逐臣。”究其語氣,卻並不嚴厲,甚至有些調笑的成分在內。
嬴政隨口一問,姚賈可不敢也隨口一答。他的出身及前科,是他的歷史遺留問題,如果不能徹底解決,他便將始終背上這一沉重的包袱,時時被人拿來敲打譏諷。
姚賈沉思片刻,道:“太公望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文王用之而王。管仲,其鄙人之賈人也,南陽之弊幽,魯之免囚,桓公用之而伯。百里奚,虞之乞人,傳賣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文公用中山盜,而勝於城濮。此四士者,皆有詬醜,大誹於天下,明主用之,知其可與立功。使若卞隨、務光、申屠狄,人主豈得其用哉?故明主不取其汙,不聽其非,察其為己用。故可以存社稷者,雖有外誹者不聽;雖有高世之名,無咫尺之功者不賞。是以群臣莫敢以虛願望於上。”
姚賈一氣說完,胸膛起伏,靜望嬴政。嬴政下殿,扶起姚賈,大笑道:“子言甚是。寡人特試子而已。”
姚賈暗舒一口長氣,知道自己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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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憤而反擊(1)
有人命中招謗,譬如韓愈,其詩云:“我生之辰,月宿南斗。”乃知韓愈磨蠍為身宮,故而平生多得謗譽。
有人相中招謗。譬如歐陽修,年少時有高僧為他看相,說道:“子耳白於面,名滿天下;唇不著齒,無事得謗。”後果其然。
說到姚賈,似乎也和誹謗有緣。四年前在趙國,姚賈主持四國合縱,意氣風發,卻因為郭開在趙王面前進他的讒言,害得他被驅逐出境。這一次,姚賈成功出使四國,載譽而歸,風塵未洗,卻又無端遭謗。難道,他也是命中招謗,或者是相中招謗?
姚賈可不這麼想,他並不是一個宿命論者。他不認命,也不認相。他只知道,某個狗孃養的在背後擺了他一道,害得他幾乎性命不保。
姚賈步出咸陽宮,日正當午,熱浪四溢,而他卻在發抖。那是劫後餘生的顫慄。嬴政已經被他說服,讒言已經破產,不會對他再構成任何威脅。按說這事也就過去了,但是不行,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一定要找出那個長舌男,讓他因為一時的口腔快感,付出長久的慘痛代價。
姚賈是有理由憤懣的。他出使四國,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實是危機四伏。出入敵國宮殿,較量敵國君臣,明刀暗槍,時刻都要提防,唇槍舌劍,同樣具有殺傷。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命喪他鄉、魂兮歸來。整整四年,每天都提著心,吊著膽。夜不安枕,早生華髮,容易嗎他?
姚賈越想越不平衡,老子在外面提著腦袋、拼死拼活,你倒好,在咸陽安逸著,享樂著,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唧唧歪歪,指手劃腳,居然還要置我於死地!我姚賈可是好惹得的!
長舌男的身份很快得到確認,韓非是也。姚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