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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來極是活潑好動,但給遷入這座滿是灰塵四面透風的破敗冷宮後,竟如換了個人般安靜著,大多時候只是靜臥於床,常常一天都說不了一句話。
香兒正忐忑時,卓銳也住入了靜宜院。
他在宮中已久,武藝超群,德壽宮的人也不敢太過慢待,由著他將可淺媚臥房內過於陳舊的陳設換了,添了兩條被子,又把四面的窗扇糊上了新的窗紙。
可淺媚開始不在意,後來見他每日出入臥房,甚至常在床前一呆許久,並不避忌,也開始詫異。
這日,可淺媚又一次倦倦地推開香兒遞到跟前的雞蛋羹時,卓銳卻接了過去,坐到了床沿上,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拎起,讓她倚住枕坐住,說道:“如果你不想在這裡一輩子待著,先吃東西,把身體養好再說。”
可淺媚怔了怔,勉強笑道:“卓銳,你以為我的前面,還有路可走嗎?”
卓銳看著這全無往日神采的女子,嘆道:“只要不死,總還有路可走。難道你真的那麼想死嗎?”
可淺媚垂頭,黑黑的發擋住削瘦的面龐,只是長睫在輕顫,“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其實不如死了。我嘗試了一次,滋味並沒有想象得難受。可我才十七歲,就當我短壽,只能活到三十歲,我還可以再活十三年。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很多事沒嘗試過,我甚至連孩子都沒有生過,就這麼死了,我真的不甘心。”
卓銳微笑道:“那你還不多多地吃東西,把自己養得好好的,也許可以找機會出去,玩到個七八十歲再死。”
可淺媚便笑了起來,眼睛笑得彎彎的,說道:“其實我真的只是沒有胃口,吃不下而已。”
“吃不下也得勉強吃,旁人要你死,你便真的自尋死路了?”
可淺媚便望向窗外淺淺的日光,忽道:“我曉得他其實也不想要我死。即便我那樣害他,他還是捨不得讓我死。不然,他也不會讓你過來吧?”
卓銳神色一黯。
可淺媚卻自他的手中接過蛋羹,閉起眼睛,竟是硬生生逼著自己大口大口地吞了進去。
但碗還沒來得及放下,她的身體已探出,卻是越過床沿,趴在卓銳的腿上,竟把剛吃下去的蛋羹吐得乾乾淨淨。
她擦著被強烈的嘔吐激出的眼淚,嘆道:“我本來比那些男人都要強健得多,不小心喜歡錯了人,開心的時候開心得要命,傷心的時候傷心得要命,看來真的快要沒命了。”
她說著,撐著卓銳的腿部支起身時,手掌有意無意,按到了他的大腿近小腹處。
卓銳身體猛地一顫,慌忙拉開她的手,扶她在床榻上坐穩,自己已經痛得臉色煞白。他受刑不久,傷處剛剛癒合,自是觸碰不得。
可淺媚見他神情,已是瞭然,臉上的笑意便轉作了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她低聲道:“是因為我嗎?你待他忠心耿耿,他怎能如此歹毒?”
卓銳沉默片刻,答道:“淑妃,你別怨他。是我自願的。”
“自願?”
可淺媚怔了怔,便道,“必是你待我好,讓他起了疑心,才讓你受這種自願的活罪吧?”
卓銳強笑道:“沒有。我並沒為淑妃做過什麼。”
可淺媚倚著軟枕,努力地平定著胸腹間的翻湧,說道:“當日在大理寺,突爾察臨死時說的話,他問起,你不敢翻譯,我就自己說了,卻少說了一句,你也就幫我瞞了下來,始終沒有告訴他。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心裡是護著我的。”
當時,可淺媚立於刑堂之上,卻挺直著脊背告訴唐天霄,突爾察認為他這個大周皇帝,配不起他們的可燭公主。
其實當時突爾察還有一句話可淺媚沒有譯出來。
突爾察說,公主嫁給大周的皇帝,還不如嫁給南楚的信王。
當時可淺媚正給沈家陷害,若是被人知曉她的北赫侍衛說出這樣的話,對她的境遇無疑是雪上加霜。
她自己趁著卓銳猶豫時搶先說出,就是怕卓銳翻譯時提到信王。
她賭贏了。
卓銳不但沒有公堂上提起,甚至私底下也沒和唐天霄說過,由著唐天霄毫無顧忌地喜歡上她,並越陷越深……
卓銳沒有否認她的話,靜靜地凝視她良久,才道:“你若認為我待你好,更當自己多保重。”
可淺媚出神地望著灰撲撲的屋頂,忽然輕輕地笑起來,那樣蒼白的笑容,居然也讓發黃的陳舊帳幔顯出了幾分旖旎。
她輕笑道:“我保不保重,其實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