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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霄渾身似給冷水澆過,望著門外蒼涼浩緲的天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隔了好久,唐天霄才回到可淺媚住著的屋子裡。
遠遠便聽到小千峰“嘿啦嘿啦”的笑聲傳來,可他踏入屋中時,搖籃旁邊只有奶媽守著,可淺媚卻坐在窗邊,趴在窗欞邊定定地往外看著。
窗外植著臘梅,已經有了一個個的小小花苞,卻還不曾盛開;稍遠處,便是荊山,因長了許多松柏,雖是冬日,遠遠看著,倒還有幾分蒼翠之色。
他柔聲道:“淺媚,窗邊冷,我扶你回床上歇著去。”
可淺媚沒有回答。
從她親手刺死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明瑗後,她便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他滿腹酸楚,也不敢奢望她有生之年還能和以往那般快樂地跟他調笑應和。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徑自將她輕輕扶到自己臂腕間,抱了她上床。
她輕得彷彿只剩了一層薄薄的衣衫,隨時會給一陣風捲去,遠遠地刮離他的世界,無影無蹤。
她在床上臥下時,忽道:“我快死了嗎?”
聲音很輕,輕得讓唐天霄幾乎以為是他自己的錯覺。
她的確保持著他放下她時的姿勢,一動不動;但奶孃卻抬起了頭,正驚訝地望向她,顯然也聽到了她在說話。
唐天霄慌忙握了她的手,說道:“別怕,有我呢。我們呆會就出發回宮去,宮裡還有很多的好大夫可以治你的病。”
可淺媚撲閃著眼睛,慘白的唇顫了顫,終於低低道:“我想自由自在的,不想死在宮裡。”
唐天霄的臉色也慘白了。
他驀地回首,問屋中隨侍的侍女:“你們誰在皇后面前胡說八道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侍女慌忙跪下,連連搖頭。
倒是奶孃忽然想起,走到唐天霄跟前,低聲道:“皇上,剛太醫過來送藥,送的不是藥,是老參湯。”
斷了藥,卻送來吊命的老參湯……
可淺媚不是傻子,又親耳聽莊碧嵐說過她命不長久,自然曉得是怎麼回事。
他的熱淚滾落,又急急擦了,走到床邊,撫著她的肩,柔聲笑道:“淺媚,你別多心。你身子弱了些,因此要喝些參湯補補,才能喝藥。你看著,到晚間,他們就把藥送來了。”
可淺媚眸黑如夜,許久才轉動了下,說道:“送我到荊山去吧。我想看一眼我和卓銳、衡一住過的小院子。我還想再看一回日出。”
唐天霄哽咽得半天開不了口,許久才道:“好,我帶你去。我們還可以再看一眼……我們洞房那夜住的小屋子。”
午後,唐天霄的大隊兵馬均已駐紮荊山腳下,眾多的營寨密簇簇地佔了半邊山麓,明黃的纛旗高高揚起。
人都道大周皇帝興起,隆冬之日還在山下圍場狩獵時,唐天霄正孤零零的一個人,穿著一身淺黃的素布衣衫,揹著心愛的妻子,一步一步地走上荊山。
可淺媚裹在柔軟的雪白裘衣裡,安靜地伏在他的背上。
她那清減的面龐蒼白得近乎透明,雙睫如舞倦了的蝴蝶,無力地垂落著,在面頰投下靜默卻美好的弧度。
唐天霄道:“淺媚,你在睡嗎?”
可淺媚眼睫顫了下。
唐天霄道:“山上冷得很,你別睡好不好?你撐著點兒,我陪你說話。”
可淺媚依然靜默,幾縷散落的髮絲凌亂地飄散在風裡。
這樣的冷天,這樣的重病,也許一覺睡過去,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唐天霄頓下身,將頭仰了一仰,把眼底的酸澀逼回,才又說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把恨憋在心裡,總是不好。不如,你罵我吧!若有力氣,掐我幾下,刺我幾下,都使得。你要撐著點,我會帶你去看你住過的小院子,我會帶你去看日出。”
可淺媚眼睫顫動,有兩滴晶瑩的淚水滾落。
但她終於說話了。
她輕輕說道:“唐天霄,如有來世,我寧願相識不相愛,相念不相思。我受得夠了,便是你生得再好看,我也不會再招惹你。”
唐天霄聽得她開了口,如聞綸音般鬆了口氣,微笑道:“那也不要緊。你不來沾惹我,我一定去沾惹你。這輩子我讓你受了苦,下輩子我一定加倍寵你,加倍待你好。”
他說得真摯,可淺媚已不覺地睜開眼,凝視著他面龐,慢慢說道:“我卻恨極你。我記著這恨死去,來世